飄天文學 > 鬥春院 >第98章 掌家
    蘇媚初起來後,大家有條不紊的端茶倒水,洗漱伺候,思柳吩咐廚房傳晚膳,直至用完晚膳復又歇了,當日並未召見任何人,於是無人能得以在主子跟前露臉。

    直至第二日一大早,世安苑老夫人跟前得力的林嬤嬤領着兩個丫鬟親自而來,並將沈家的一應賬本名冊皆給帶過來了,老夫人將沈家掌家權交到了蘇媚初手中。

    當年沈家一家子在京城生活之際,沈家家權自是落在了大房正房謝氏手裏,謝氏乃是高門嫡女,儀表端莊,賢良淑德,又頗爲精明能幹,將沈家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只後因老太爺出仕返鄉,二房一併跟隨,又加上三房並無正房,四房經年在外,五房尚且還未曾娶妻,是以,以往,這沈家祖宅的掌家權暫時落到了二房正房吳氏手中。

    只因這吳氏性子尖酸刻薄,又歷來小氣潑辣,還有些貪財斂財,老夫人看在了眼裏,但念其並未掀起什麼大的風浪,便也隨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她去,只在行事過頭之際敲打一二。那二房乃是庶出,吳氏雖是正房,到底身家矮了一截,又歷來忌憚老夫人,倒也不敢過於張狂。

    三年前,自那五房蘇媚初嫁到沈家以後,老夫人看她年幼,又尚且天真不經事,並未曾直接將家權放到她的手中,只讓其在吳氏跟前先打打下手,又派了得力的嬤嬤指導一二。只因當時那蘇媚初志不在此,一心撒潑耍賴,日日拘在五房院子裏鬧騰,便將這管事的權利給撂到一邊去了。

    此番,老夫人瞧着那蘇媚初仿是進益不少,便直接將家權交由她了。一方面,許是算作補償,另外一方面,也是爲了能夠讓她在沈家更快的立足。

    若說這蘇媚初此番回府算是在沈家投了一顆響雷的話,那麼此後由她接手掌家直至後來將一整個大宅打理的有條不紊,地位甚至一路越過了吳氏,成了整個沈家後院僅次於老夫人及大房榭氏的存在,倒也讓府中上上下下由最開始的目瞪口呆到後來的司空見怪了,當然,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而此刻,林嬤嬤授意完老夫人的安排,又與蘇媚初閒聊了會子,她能夠明顯感覺到此番發生在那蘇媚初身上驚人的變化,若說先前那蘇媚初心思單純,又隱隱有些被寵壞了的驕縱任性,說句難聽點的,便是道一句愚昧無腦也並不爲過。

    這嫁做他人婦可不能像在家中做姑娘時那樣隨意了,尤其是像沈家這樣的勳貴之家,稍有不甚,便落得舉步艱難的下場。那蘇媚初原本手裏握了一副好牌,上有老太爺老夫人的認可,後又有蘇家貴族做靠山,自個又是高門閨女,德才兼備,銀貨不缺,只不知怎地落到了那樣的下場,生生的將一副絕世好牌給拆個七零八落了。

    可此刻,林嬤嬤不漏痕跡靜靜地打量着眼前的蘇媚初,只見施施然的她端坐在那裏,姿勢端莊神態嫺靜。因着林嬤嬤乃是老夫人跟前的得力老人,面上便帶了些淡淡的笑意,卻不驕不躁,不卑不亢,端得一副全然的高門貴女端莊典雅的做派。甚至其中還若有似無的夾雜着某種不怒自威的貴氣,此刻與沈毅堂身上那股凌厲氣質竟有些相得益彰,讓一向見慣了市面的林嬤嬤也心頭一跳。

    一時,林嬤嬤心中不由收起了輕視,言語間不由帶了些許交好之意,只笑着道着:“既然將東西皆交由了少夫人,老奴這便可功成身退了,少夫人閒來可以常到世安苑坐坐,老夫人跟前有些清冷,若是少夫人常能過去陪伴一二,想來老夫人定是歡喜的···”

    蘇媚初聞言深看了林嬤嬤一眼,亦是淺笑着道:“有勞嬤嬤的指點,媚初定會常過去叨擾一二的,只要母親不嫌我聒噪便好了。”

    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然後笑了。

    一時,林嬤嬤回了,心柳私底下塞了個荷包,林嬤嬤推脫不過,便也心領神會的拿着,這便返回世安苑與老夫人覆命。

    林嬤嬤剛走不久後,府裏各處均得到了消息,一夕之間,這凝初閣成了爭相拉攏之地。

    卻說這五房後院的妾氏一大早便在外恭候着,過來給正房請安,妾氏需要伺候在主母身側,每日晨醒定時向主母問安,這是最爲基本的規矩。只因着往日那林氏有孕,又深得沈毅堂的寵愛,便一時爲她免了,僅僅剩餘那襲雲一人日日過來侍奉請安。

    彼時,那蘇媚初醋意橫生,所有的心力悉數放在了得寵的林月茹身上,見這襲雲並不得寵,又枯燥無趣

    ,整日像是打在一團軟棉花身上,只讓人覺得無力,平白招人厭煩,便不耐與之周旋,命她往後不要過來問安了。

    只這一次卻是規規矩矩的依着當家主母禮應遵守的禮教操持着,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凝初閣的廳子裏,蘇媚初坐在正對面的椅子上,一旁的思柳爲她添茶,蘇媚初端起了茶杯,卻是未喝,只神色淡淡的打量着眼下幾人。她的視線極爲緩慢的遊移,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所到之處皆是心神難安,半晌,才淡淡的道着:“皆起身吧。”

    一時,話語剛落,便見衆人擡起頭來,只見那椅子上端坐了一位年輕清冷的貴夫人,襲雲仔細看了她一眼,眼神一閃,輕舞則好奇了瞅了又瞅,見那蘇媚初未曾問話,均是保持着沉默,恭恭敬敬地候在一旁不置一詞。

    蘇媚初的視線掃過衆人,卻是最終落到了一側的玉迭身上,玉迭見狀,只垂着眼,低聲恭敬地道着:“啓稟太太,咱們姨娘身體有異,剛服了藥睡下了,姨娘怕將病氣過給了太太,特讓奴婢來與太太告假,還望太太見諒。”

    玉迭話音剛落,便見襲雲,輕舞等人皆是有些愣住,隨即視線在玉迭與那蘇媚初只見來回遊移,意味不明。

    玉迭表面恭敬,只心下卻是不卑不亢,絲毫不見膽怯害怕,只瞧見了蘇媚初此番驚人的變化,內心深處不免爲自家主子感到深深的憂慮。

    大家皆以爲太太會發怒,豈料她只是雲淡風輕的看了玉迭一眼,淡然地問着:“你們主子身子可還好?”

    玉迭微愣,只規規矩矩的回道:“多謝太太的掛念,姨娘暫無大礙。”

    蘇媚初微微頷首,衆人皆是等着下文,卻見那蘇媚初忽然將目光放到了另外一側的輕舞身上,只輕啓紅脣問:“你就是此番剛來的新人?”

    輕舞之前打聽到的消息,得知這位被遣送回孃家的正房太太乃是個蠻橫驕縱,胸無大志之人,又得了主子的厭棄,半點不得力,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豈料此番瞧見,卻是與傳聞中判若兩人。

    只見她氣質凜然,儀態端莊,行事作派,言語之間與那京城貴族間的貴太太絲毫無異,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雖容貌算不得上乘,至多算是中等姿色,卻早已讓人忽視了這一處了。

    輕舞心下詫異,半點不敢輕視,只恭敬中帶着些許諂媚道:“回太太的話,妾身喚作輕舞,正是此番隨着爺打京城而來的,輕舞給太太問安。”

    頓了頓又補充道:“輕舞早聞得太太大名,此番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輕舞平日裏在屋子裏可算是悶壞了,太太回來可好了,往後輕舞可得日日拜訪,一方面可給太太問安解悶兒,一方面輕舞——”輕舞捂住嘴輕笑道:“可是有個去處了···”

    蘇媚初聞言,挑眉看着輕舞疑惑道:“府裏衆多姐妹,你緣何如此乏悶!”

    輕舞聞言,眼神往襲雲身上飄過,似笑非笑道:“府裏姐妹是衆多,可是一個兩個均是足不出戶的賢淑之人,哪裏像我這等閒不住的,往後我可總算是有去處了,太太可不許嫌煩哦!”

    這輕舞說話妙棋橫生,雖言語有些諂媚之意,但是並不爲過,且話裏若有似無的透着一絲直接敞亮,瞧着倒不像是那些藏着掖着背地裏耍着腌臢之事之輩。

    蘇媚初見狀,都是難得的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

    輕舞詫異,隨即面上露出歡笑之色。

    襲雲擡眼看了二人一眼。

    這蘇媚初剛回府,又授意了管家的事物,一時手頭上事物繁多,遂給各房依照登記配了賞賜,交由各自領了回去。

    只按理說,這襲雲乃是府裏的老人了,又伺候主子爺多年,那行賞之物自是與林氏比不得,可是怎麼地也要比輕舞的要厚重一二纔算是正理,且那輕舞尚未開臉,怎能與她一樣呢?襲雲只覺得打臉,只不知是那蘇氏是有意而爲還是無心之舉,襲雲一時眯着眼暗到。

    那蘇媚初隨後又召見了府裏的管家,各處管事,管事婆子,直至最後這才召見了原先凝初閣的那一批老人,又將府中上下,院中上下詳細安排雷凌整頓一番,一時,府裏,院裏竟然有了一派新的氣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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