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鬥春院 >第108章 賞賜
    屋子裏其他人待春生進來起,便是視線未曾從她臉上移開過,只見那輕舞笑意橫生的瞧着她,襲雲則一臉若有所思,便是那林月茹也一時睜着眼直直的盯着她瞧着。

    衆人之中唯有這蘇媚初未曾見過春生,或許以前應該是瞧見過的,只因那時春生年紀尚小,還是個跑腿的小丫頭,便是見了,也並無甚印象,此刻只將她仔細的打量着。

    蘇媚初微微眯起了眼,視線極爲緩慢,一寸一寸地略過她的全身,帶着一絲打量,一絲探究,又夾雜着着某種疑惑,甚至是意味深長的審視,令人止不住心慌。

    屋子裏一時靜得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夠聽得到。

    春生規規矩矩的跪着,任憑衆人意味不明的打量着她,事到臨頭,她反倒是越發平靜下來了。

    這段時間,院子裏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已經傳得神乎其神了,相信在座的這些人皆是心知肚明的。無風不起浪,的確,有很大一部分皆是事實,儘管並非她所願,卻早已做不到明哲保身了,無論是自願的,亦或是被迫的,她早已經踏入這是非的漩渦裏,此乃事實不假。

    無論衆人以何種目光打量着她,又要以何種手段去對付她,她尚無任何反抗的能力,屋子裏的全部都是主子,而她只是個小小的奴才。不過,春生心中倒也並不慌,無論如何,她也是鬥春院裏的奴才,話說這打狗還得看主人了,且那蘇氏如此明目張膽的將她喚來問話,應當是不會爲難她的吧,只不知到底要意欲爲何。

    蘇媚初沉吟片刻,視線從春生身上收了回來,只又看了一眼衆人,見下方的林月茹也正愣愣地盯着人瞧着,蘇媚初拿起几子上的茶吃了一口,方開口道:“聽說你伺候主子伺候得精心,爺都誇過你好幾回了,今日一瞧,果然伶俐。”

    蘇氏這話不辨喜怒,聽着不覺有什麼不妥,可細細掂量,彷彿又透着某種意味不明,讓人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春生沉吟片刻,只恭敬道着:“多謝太太賞識。”如此,並不多作辯駁,亦不多做奉承,反正多說多錯,屋子裏的皆是那沈毅堂的女人,而她,任憑如何辯解,在她們眼裏也定是討不了好的。

    蘇氏挑眉,將手裏的茶杯往旁邊輕輕一遞,伺候在身後的心柳眼明手快的接過,輕手輕腳的放在了几子上,又退到了一旁。

    屋子裏瞬間靜了下來,她以爲這後院的女子多了,定是鶯鶯燕燕,你一言我一語,鬧得沒個清淨,卻沒有想到這裏的卻是與料想中剛好相反,一屋子女人聚集在一塊,卻是沒個半點動靜,大多數是靜而不喧,好個沒趣。

    許是那蘇氏成了個淡漠寡言之人,林氏至始至終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襲雲安守本分不輕易開口說話,倒是那輕舞,自春生進來後,便見唯有她臉上彷彿帶着笑意,不時巧笑倩兮,視線來回張望,只好奇的盯着她瞧着。

    忽而捂着帕子指着春生對着那蘇氏笑道:“太太,您瞧,果然是個乖覺伶俐的吧。”,一時,便妙趣橫生地打斷了屋子裏的靜默,只見那輕舞說着復又看着春生似笑非笑地道:“我起先一眼瞧着便覺得這丫頭定是個不凡的,現如今果真是越瞧越喜歡,一看便是討人稀罕的,這往後定是個有造化的,說不定啊,要不了多久,咱們這屋子裏又得添一個座了,那可真好,往後便越來越熱鬧了。”

    關於那院子裏的傳聞,這輕舞自是有耳聞,她對那個傳聞中的小丫頭可是有些印象的,憶起那日在書放外亭子裏的情形,越想越覺得深信不疑。只這沈家五房,原本還覺得清淨,可自打那蘇氏回來以後,便覺得看似風平浪靜的下邊,可卻是暗藏洶涌呢。

    那蘇氏手掌家政大權,行事作派滴水不漏,瞧着是個深藏不露的,絕不是個簡單的,哪裏有傳聞中那個愚蠢膚淺的樣子。而那攬月築裏的那位呢,自打入府這麼久以來,她今日還是頭一回見着,由始至終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便是對着上頭那位也是冷眼相待,一時,只覺得亦是位捉摸不透地。

    而自個身旁這位呢,輕舞一時輕笑不語,雖瞧着不言不語地,卻絕對不會是個好想與的人。

    一個兩個三個,皆是瞧不透的人,她乃是一身輕之人,無寵又無勢,隻身處這深宅大院中的女子,不是想要在這片暗藏洶涌地的是非之地佔得一席之地,便是安安分分,守着自個的一畝三分地終老此生,只是,在這勾心鬥角宅門深處,哪裏就容得下安分守己之人呢,哪個又甘心這般一事無成的終老至

    死呢。

    輕舞不漏痕跡的打量着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只將視線落到了中間尚且還有些青澀稚嫩的身子上,一時眯起了眼,只言笑晏晏起來,頓時覺得顧盼生輝,姿態嫵媚動人。

    春生聽了那輕舞的話只緊咬牙,手指不由握緊了衣角的下襬,不曾搭話。

    屋子裏因着那輕舞意味深長的一番話,復又靜了靜,有些事情,大家皆是心知肚明,區別只在於說沒說出口罷了。

    蘇媚初聞言輕輕地瞥了那輕舞一眼,輕舞見狀只用帕子捂着嘴,笑模笑樣地道:“好了,好了,太太別瞪我了,我這嘴上本就沒個栓子的毛病又犯了,我這會子不說話了,總行了吧。”

    話畢,便見那蘇氏將視線收回了,並未見不快,一旁的襲雲若有所思的看了身旁的輕舞一眼,輕舞臉上堆着笑,亦是回望了她一眼,兩人同時收回。

    蘇氏沉吟片刻,只對着春生道:“你起來說話吧。”頓了頓又挑眉道:“聽說你字寫得不錯,過幾日府裏要爲老太爺舉辦壽宴,屆時定會有許多達官貴人過來拜宴,勉不了有些文人雅士,喜愛附庸風雅的夫人小姐到場,現如今我身邊正好缺幾個伶俐的丫鬟,屆時,我跟爺說道一聲,徵用你幾天,這幾日你便隨着過來幫襯一二吧。”

    春生聽了只一愣,便是其他人聽了,亦是有些喫驚,原以爲這蘇氏將這丫頭喚來是要伺機敲打一番的,卻沒有想到此番,竟然是要擡舉着的意思。大家皆有些喫驚,可是轉念一想,隨即又有些瞭然,這蘇氏儘管回府了,並掌管着家政大權,可實則與那沈毅堂之間還是存着間隙的,倘若爺果真瞧上了這個小丫頭,蘇氏非但不阻攔着,反而深明大義的成全,豈不是顯得寬容賢惠,大度體貼。

    不過是一個小丫頭,便是將來真的得了寵愛,在正房跟前,也不過是個玩意兒,可若是因着此舉,漸漸地解了這麼多年的間隙,又可以趁機將那小丫頭收爲己用,倒不失爲一樁合算的買賣。

    若是正房這位與那沈毅堂關係變得和睦了,那後院的其他幾位處境必當變得愈發艱難了。

    春生卻是心頭直跳着,只道着:“奴婢愚笨,不過粗略認得幾個大字,哪裏敢在太太跟前班門弄斧,如此重要的場合,屆時怕一時呆笨,衝撞到了貴客便不好了。”

    那般重要的場合若是將她帶在身旁,自是能夠露臉,往後便是在整個府裏,也定能夠挺直了腰桿子,便是往深處想,跟在正房太太后頭處事,得了太太的提拔,攀上這根高枝兒,又得了主子爺的偏愛,只要往後稍稍爭氣點兒的,這福氣自是跑不了的。

    可是,這些,卻並非她想要的啊,春生只覺得有些苦不堪言。

    蘇氏只深深的瞧了她一眼,道:“你無需謙遜,事情就這樣定了,心柳,將昨個送過來的綢緞賞給她!”

    一時,只瞧見心柳吩咐兩個丫鬟端了托盤過來,上邊擺放了顏色鮮豔的上好綢緞幾一些金貴的金叉首飾。

    一時只將那些綢緞賞賜給了春生,卻是將那些金釵首飾忽地賞賜給了下邊默不作聲的襲雲,只淡淡地道着:“前幾日你送給爺的那個香囊甚得爺的喜愛,便是老夫人瞧見了都止不住誇讚,我聽聞你平日裏便對爺悉心照料,便是爺的衣裳鞋襪均是你親手縫製的,當真是辛苦了,這些賞賜是你該得了。”

    襲雲聽了,也是忽地一愣,只半晌才訕訕的笑道:“這賞賜我卻是受之有愧,我平日裏繡了許多送給爺,也不見爺如此喜愛,想來是因着上邊那幾個字是春生妹妹親自寫的的緣故,這才入了爺的眼吧,我瞧着,這些賞賜得賞給春生妹妹纔算是合乎情理。”

    襲雲的話剛落,便見屋子裏又是一靜。

    春生只臉色有些發白,下意識的往那襲雲看去,卻見那襲雲神色自若的看着自己,還對她咋眼笑了一下,春生不由握緊了手。

    半晌,只見那蘇媚初深深看了着春生一眼,道:“既然是她該得的,那便都賞給她吧。”

    輕舞聽了,半晌,只見她忽地起身,走到春生的身邊,拉着她的手直笑着道:“瞧,我就說了吧,妹妹可不就是個有造化,有福氣的。”

    又見春生愣愣地,只笑催着道:“還不快些謝過太太。”

    邊說着,邊意味深長的看了那襲雲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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