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鬥春院 >172||城
    春生只覺得自己昏睡了好久好久,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眼神裏有些空,只愣愣的看了牀榻頂部的帷幔,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蝶依與小蠻這幾日輪流守在春生身邊,小蠻昨日守夜,早起與蝶依換了回去歇着呢。

    這會子蝶依守在春生跟前寸步不離的伺候着,歸莎偶爾進來瞧瞧動靜。

    總算是瞧見春生醒了,蝶依忙激動地跑過來,欣喜的道着:“春生,春生,你···你醒了···”

    一走近,只見春生滿臉羸弱,許是好幾日未曾進食,臉上泛着一絲蠟黃色,睜着一雙眼,顯得有些空乏無神,嘴巴也幹了,一整個人有氣無力的,虛弱得很。

    蝶依瞧了,有些心疼,忙將手背探向春生的額頭,見高燒明顯已經退了,這才放下心來。

    又忙關切的道着:“這會子餓不餓?要不要先用些東西,你這一連着又昏睡了兩日,簡直將咱們所有人的嚇壞了···”

    說到這裏,頓了頓,只想到了什麼,忙道着:“我這就去派人將徐大夫請過來給你瞧瞧——”

    說着馬上跑到門口,對着外頭招呼了幾聲,派了名小丫頭前去請大夫,又吩咐派人去告知歸莎姐姐,順便安排廚房送些清淡的粥類過來。

    蝶依現如今是這鬥春院裏的二等丫鬟了,在一衆下人的地位中,僅次於一等的春生,歸莎,與蝶豔、繡心齊名。

    蝶依安排完,又忙端着銀盆,打了些溫水過來,替春生擦臉,擦手。

    春生過了許久,這才漸漸地反應過來,張了張嘴,喉嚨裏有些發乾。

    半晌,只啞着聲子問了一句:“爺···爺已經走了罷···”

    蝶依聞言,看着春生,見她一醒來便惦記着爺,忙回着:“嗯,爺已經走了兩日,你隨着也躺了兩日呢···”

    說到這裏,語氣中帶着一絲埋怨,一邊替着春生擦着手,一邊道着:“虧得是走了,不然啊,還不得將你折騰成什麼樣,平日裏也就算了,也不瞧瞧你現如今身子是個什麼光景,便是前日那徐大夫來了,瞧着你的第一眼,便也直皺着眉,道了一聲‘胡鬧’,爺也真是太過···”

    說到這裏,話語忽地止住。

    她還是十分畏懼那沈毅堂的,並不敢明目張膽的背地裏說主子爺的閒話,主要是瞧見春生這一副模樣,瞧了難免有些心疼罷了。

    春生比自個還要小上幾歲了,明明還是個小姑娘,如今卻···

    埋怨的話到了嘴邊,又猛地想起,春生以往便不大樂意伺候主子爺,這一對冤家近來關係好不容易緩和了,可別在這裏挑撥離間了,便生生的止住了喉嚨裏一溜煙的話。

    春生聞言,聽到說起他已經走了,她垂着眼簾,許久都沒有說話。

    見蝶依坐在牀頭,拿着巾子要替她擦臉,春生只掙着要坐起來。

    自是許是這一連着病了許久,好幾日沒有喫東西了,全身只覺得疲乏無力,在加上許是前兩日被那沈毅堂傷了身子,竟一時起不來。

    蝶依見狀,忙將手中的巾子丟到一旁的銀盆裏,去扶着她,嘴裏道着:“慢些···”

    又拿着軟枕過來給她靠着,扶着春生坐好。

    春生坐在牀頭,視線極爲緩慢的在屋子裏一一掃過,目光在一角的幾個備好的木箱子上頓了頓。

    那裏,是前幾日蝶依與小蠻兩人連番收拾出來的,是預計要整點着一同帶着去京城的呢,這會子還放在了那裏,只等着沈毅堂過些日子派人來接她,便一同帶着,是以,還是完好無損的擺放在那裏了。

    春生瞧了許久。

    許久,春生纔將視線收回了。

    只啞着嗓子問着蝶依:“蝶依姐姐,這兩日···這兩日···府裏可是有什麼動靜不曾?”

    蝶依見春生嗓子不適,忙走到一旁的小几上端了茶喂她喫。

    見春生忽然這樣問着,只有些不解其意,隨口道:“府裏啊···府裏與往日相比並無甚動靜,還是老樣子,不過要比以往安靜許多倒是真的,不過至於其餘的嘛,你也知道,橫豎外頭如何,始終都牽扯不到咱們院子裏頭來的···”

    頓了頓,想起了一茬,又繼續道着:“對了,要說真有什麼,便是昨夜,不知怎地,與爺一道前往京城,走了兩日的三少爺忽然又返回了府中,只不知所謂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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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春生猛地聽到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了三少爺,面上倒是微微一愣。

    記憶中是個非常寡言有禮的俊朗少年。

    便是上回,因着與他一道在書房中被那沈毅堂撞見了,這才引發了後頭這一番血雨腥風。

    後來,春生便一直被安置在了沈毅堂這臥房貼身伺候着,她的身上並未曾安排活計,無需四處走動,除了偶爾回到了書房到莞碧姐姐那裏竄竄門,便極少出過院子裏呢。

    自那回以後,便再也未曾瞧見過了,便是後來時常去書房,一次也不曾撞到過。

    是以,這麼久以來,倒是未曾在瞧見過了。

    春生聞言沉默了片刻。

    身子還有些發軟,不過腦子裏卻是清醒了些。

    心中卻是想着事兒。

    也不知,孃親那裏,現如今是個什麼章程,不知道舅姥爺是否已經過來了。

    正出神間,恍然間,只聽到外頭有些喧譁聲響起了。

    起先,還以爲是歸莎姐姐安排廚房送喫食過來了,或者又許是徐大夫過來了,可聽了會兒,覺得又有些不對。

    蝶依便出去打探了一番。

    哪知纔剛走到了臥房的門口,卻見那歸莎姐姐匆匆的往裏頭來了,直走到春生跟前,面色不明的對着她道着:“春生,老夫人跟前的林嬤嬤過來了,說是···說是要請你前往世安苑!”

    春生還未曾有何反應,倒是緊隨着過來的蝶依聞言,有些心焦道着:“老夫人派人請春生作甚?怎地這個時候過來喚人?春生纔將醒,如今着身子還須着呢,哪裏起得來呀···”

    頓了頓,只有些擔憂的問着:“怎地是林嬤嬤她老人家親自過啦,歸莎姐姐,你可知···老夫人···老夫人喚春生是爲何事麼?”

    旁日裏,這種傳喚的事,哪裏需要驚動林嬤嬤這樣的老人,便是傳喚哪位主子,派着老夫人跟前的雲雀或是鶯兒過去請人,亦是合乎情理的事兒,若是傳喚哪名丫鬟,隨意打發哪個跑腿的丫鬟便也綽綽有餘了。

    如今這林嬤嬤過來,反倒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歸莎坐到了春生跟前,伸手往春生頭上探了探,查探着春生的身子,見人清醒了,燒也退了,便也放心了。

    可隨即,聽聞蝶依那般問着,亦是有幾分擔憂的看着春生道着:“我也不曉得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林嬤嬤這會子已經在外頭候着呢,只方纔我回來途徑前院時,聽聞府裏來了許多客人,這會子正在世安苑拜會老夫人呢,只不知好好地招待着客人,緣何要將你喚過去···”

    春生聞言,心下卻是一動,只費力的張着嗓子道着:“姐姐可知是來的是哪一方客人···”

    歸莎想了一下道着:“這卻是不知,我方纔聽聞你醒了,便匆匆地趕回了院子,並未曾多問。”

    春生沉吟了片刻,便要起身。

    又見歸莎與蝶依面上均有些擔憂,只強自扯着笑道着:“既然是老夫人傳喚,哪有不去的道理,再說外頭林嬤嬤還在等着吧,可別讓她老人家久等了,我一連躺了這麼久,正好想要下牀走走,兩位姐姐莫要擔憂···”

    說着,便掀開了被子,試圖起身。

    歸莎捱得近,趕忙扶了一把,半晌,只輕嘆了一聲,“只盼着是件好事吧,你這身板,着實是經受不住任何的折騰了。”

    說着,只與蝶依兩人一同,伺候着春生更衣洗漱。

    不多時,春生便由着歸莎領着出來了。

    一眼,便瞧見那廳子椅子上正坐着一名六十多歲的老嬤嬤,旁邊有一名小丫頭正端了盞茶過來伺候着,林嬤嬤的侄女繡心正與她一道說着話呢。

    春生一出來,便直接往林嬤嬤走去,只朝着林嬤嬤福了福身子,規規矩矩的道着:“嬤嬤怎地親自過來了···”

    卻不想,林嬤嬤竟然直接站了起來了,只走過來,拉着春生的手,一貫威嚴的面上,此刻竟然噙着笑道着:“老婆子我可受不得姑娘這般大的禮···”

    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春生,見她面上雖點着妝,可氣色瞧着委實過於虛弱,聽說鬥春院裏的這一位病了,病得極重,便是將濟世堂的大夫都直接請到府裏住下了,老夫人聞言,沉思了片刻,倒是未曾說些什麼。

    方纔又聽侄女說着,好似病情卻是蠻嚴重的,這會子見着了人,卻是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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