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鬥春院 >188|1。0。9
    屏風內的男子微微垂着頭,春生第一眼看過去,只瞧見了被束得高高的發,長髮被高高束起,一絲不苟的模樣。

    頭頂上那枚金屬製成的發冠,上面鑲嵌了翡翠,鏤空加簪,顯得硬朗穩重,不失奢華之感,與身上穿戴的那一套深紫色的華服相得益彰。

    一眼,便足矣令人閉住呼吸,心中微微凝注。

    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場,令人生畏。

    第二眼,便是瞧見了那名男子腿上的那隻波斯貓兒,此刻正無比溫順的,無比慵懶的趴在了他的腿上,正享受着主人一下一下的輕撫。

    明明瞧着一派威嚴岑冷,可卻又偏偏做出那般慵懶隨意的舉動,只覺得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性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讓人覺得奇怪,卻又偏生無比的契合。

    春生不敢盯着多瞧,不過那麼匆匆地瞟了一眼,立馬收回了視線。

    只忙低下了頭,聲音中不自覺的帶着一絲拘謹,嘴裏道着:“秦公子,請過目!”

    只將手中的圖紙雙手遞了過去。

    片刻後,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

    手指無比修長,上頭指骨分明,關節偏粗大,指腹生有粗糲的繭。

    伸過來時,與春生白嫩秀氣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手掌攤開,未動。

    春生一愣,頓了頓,忙下意識的將手中的圖紙又遞進了幾分,直接遞到了他的指尖處。

    大掌這才收緊,握着,收回。

    春生只覺得這樣的舉止習慣似曾相識,好像曾經也這般經歷過似的。

    一時,心中有些恍惚。

    待再一次提起了目光,小心翼翼的瞧過去的時候,那人,便復又已經垂下了目光。

    將那疊圖紙擱置在了小几上,左手摟着懷中的貓兒,右手一下一下地翻閱着。

    整個過程均是一言未發。

    屋子裏安靜得緊。

    因那人坐着,微垂着臉,而春生站立着。

    從春生這個角落瞧過去,許是屏風遮擋了屋子裏的光線,偏偏身後的窗子大開,接近午時的光線條尤爲強烈,只見這人背對着窗子坐着,微微逆着光,只依稀能夠瞧見模糊不清地輪廓。

    只覺得面部線條如刀削似的,剛毅冷峻,令人不敢直視。

    只覺得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極慢似的,一下一下的。

    空氣中唯有聽到翻閱紙張發出的輕微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眼前之人直將視線最終落在了最後描繪的那一頁紙張上。

    那裏上頭描繪的正是那一套紅寶石鏤空金累絲如意八寶釵。

    春生見狀,猶豫了下,最終開口問着:“秦公子,這裏頭的···可是有合乎公子心意的?”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若是不合意,公子尚可直言···”

    春生話音剛落,便見軟榻上之人,伸手輕輕地敲擊了幾面。

    果然在那一套紅寶石鏤空金累絲如意八寶釵的紙張上輕叩了幾下,低聲道着:“就選這套。”

    聲音低醇雄渾。

    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便卻又繼續低聲道着:“其餘的這幾款也一併訂下了,爺手頭上還有些瑪瑙翡翠,屆時會派人送到鋪子裏隨着一併打造成,價格方面···你屆時報個價吧。”

    語氣雖淡淡的,卻帶着某種不容置疑。

    並非詢問,而是直接就那樣決定了。

    春生聽了一愣,蠕動了下嘴,平日裏早已練就了一番能言善辯的說道,只不知到了這裏,緣何就如何都反駁不了。

    頓了片刻,這才道着:“行,既如此,那待在下回了鋪子確定了價格後,屆時在來知會公子。”

    頓了頓,又補充着:“既然此番公子已經將首飾的款式定好了,那麼在下即刻便吩咐鋪子,馬上按照公子的要求將那套寶石首飾給定做好了。”

    眼前之人聞言低聲“嗯”了一聲。

    春生見狀,見事情還算順利,便微微鬆了一口氣而。

    又見好似無事了,便預備辭行,只朝着那垂目之人恭敬道着:“若是公子無別的要求,那在下便先行告辭了。”

    春生說完許久,還不見任何動靜。

    猶豫了下,正欲自顧退下。

    卻見這人忽而又往前翻了一頁,只指着某一處一根金簪子上的牡丹花樣,低聲的道着:“這個,換掉。”

    春生聽了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半晌,這才道着:“可以,只不知公子可是要換成哪種式樣的?”

    聽春生這般問,卻見眼前之人忽然間擡起了頭來。

    頓時,雙眼像是一道利劍似的,緊鎖着,直視着春生,嘴裏一字一句的道着:“將牡丹換成春花即可。”

    而在他擡起頭的那一刻,擡眼瞧過來的那一瞬。

    春生已然傻了眼了。

    只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一片空

    白,渾身竟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只見那人,神色冷峻,面無表情,僵着一張猶如冰雕刻成的臉。

    儘管面上未曾顯露一絲神色,可是,只見那雙目入炬,目光岑冷猶如□□,瞧得春生渾身上下直冒寒氣。

    那神色,那氣質,只覺得換了一個人似的。

    可是,那張臉,那眉眼,那相貌,早已融進了春生的骨血中,便是如何想忘,也是定是忘不了的。

    春生嚇得花容失色。

    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一不小心,後肘便撞到了身側的屏風上。

    那道屏風乃是微透莎質的,儘管底座乃是上好的檀香木,可是到底要比尋常的屏風來的輕便些。

    春生失措撞了上去,那屏風便輕而易舉地往後直直的倒下了。

    而沒有了屏風的遮擋,屋子裏的光線一下子涌了過來。

    春生瞧得真真切切,那人,那人不正是那曾與她朝夕相處,不正是曾與她同榻而眠過的沈毅堂,卻又是哪個。

    春生微微抖着身子,僵在了原地,身子竟有些發軟,一刻都動彈不了。

    屏風倒下,儘管地面鋪有地毯,仍是發出了劇烈的聲響。

    幾乎是屏風倒下的同時,隻立即便聽到從書房外傳來了一道恭敬的聲音,道着:“爺,可是發生了何事?”

    是之前那曹裕直的聲音。

    半晌,只聽到一道低沉地聲音響起,衝着書房外冷聲道着:“進來。”

    曹裕直進來瞧見屋子裏的場景時,頓時微微一愣。

    只瞧見自己主子正威坐在軟塌上,寬肩闊背,身軀挺得直直的,身軀稟稟,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波瀾不驚、面不改色的沉重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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