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朝着春生行了個禮。
他們日夜在暗處保護着人,自然是認得春生, 然而春生卻從未見過眼前之人。
聽到方纔的對話,春生面色只有些複雜。
半晌, 只朝着眼前之人福了福身子。
那暗衛有些受寵若驚, 見身後主子出來了, 忙朝着春生點了點頭, 立即退下了。
春生一擡眼, 便瞧見沈毅堂出現在了視線裏。
穿了一身玄色常服, 頭髮高高束起, 面部輪廓剛毅冷硬,然而眉眼間卻是一派平靜,方纔那一眼間瞧見的狠絕,彷彿只是錯覺。
沈毅堂走到春生跟前, 便自然而然的一把握着她的手, 低着頭看着她, 問着:“可是該用膳了?”
絕口未提方纔在書房裏議論的那樁事兒。
春生聞言,垂着眼, 任由他握着。
半晌, 只輕聲“嗯”了聲。
綺芳原本走在前頭引路的,不知何時,早就緊張地退到了春生身後了, 許是方纔撞見了那沈毅堂的做派,這會子心窩子裏只搗鼓得厲害。
然而此番瞧見那春生面色冷淡,生怕主子爺遷怒與她,忙鼓起了勇氣在身後道着:“這會兒已經擺膳了,夫人···夫人是特意親自過來請爺一道回屋用膳的——”
沈毅堂聞言復又低頭看了春生一眼,面色神色似乎緩和了些許,朝着那綺芳低聲“嗯”了一聲,便對着春生道着:“咱們回屋吧···”
說着便握着春生的手,一手輕輕攬着她的肩,繞過湖面上的遊廊,往方纔來的路上原地返回了。
丫鬟綺芳跟在後頭,瞧着二人相攜的背影,主子爺身高屹立,氣勢威嚴,而夫人身子嬌小秀美,美若仙子,莫名覺得無比的登對。
晚膳較爲豐盛,地道的江南風味,揚州與元陵口味接近。
此番晚膳較爲清淡,燉了湯類,熬了肉粥,幾道家常小菜,配上一兩道肉類,瞧着有些食慾。
只春生原本身子有些不適,無甚胃口,喝了幾口湯,用了幾口粥。
便瞧見那沈毅堂舉着筷子長臂伸了過來,夾了一筷子開胃小菜放到了春生跟前的小碟子裏,對着她道着:“這道菜爽口,味道不錯,你嚐嚐——”
頓了頓,又壯似無意的說着:“待身子好些,過幾日咱們便回京,你多喫些,養好身子——”
春生聞言,擡眼了那沈毅堂一眼。
她原本也是打算這幾日將要回的。
若是沒有遭遇這一樁事兒的話。
是以,聽他這般說,春生並無甚異議。
只低着頭,舉着筷子在碟子裏撥弄了幾下,其實並無多少食慾,只覺得頭還有些許昏沉,可是想着過幾日還要趕路,便強自用下了。
嚐到了嘴裏,卻發覺口味清淡,倒也還不錯。
沈毅堂見她對於回京之事沒有拒絕,又見她乖乖用了,便有些滿意,又一連着給她夾了幾筷子,還添了一筷子肉類,春生都一一吃了。
沈毅堂這才舉着筷子自己吃了起來。
期間春生偶爾擡着眼,看着此刻眼前的男人,想着方纔在書房裏聽到的那一番話,神色便有些複雜。
沈毅堂變化無疑是巨大的,而此番二人重逢後,春生搬到了靜園,二人相處了有段日子,然而春生卻從未接觸過他辦公時的樣子,是以,並不曾知曉他竟是這般的雷厲狠絕。
若非此番無意間撞見——
這般想來,那麼之前逼迫她,對付她的那些手段,怕是從未動過什麼真格了,若是真的狠起心來想要對付她,怕是遠不是損失了幾批貨物那般簡單的事兒了吧。
一時,便又想到原來此番真的是有預謀的暗算,沒有想到那位蘇夫人竟然真的那般歹毒。
至於那個所謂的什麼袁公子春生並不認識,但是卻也不難猜想,那日在蘇家,她被個紈絝糾纏了一番,本以爲不過是個小插曲,並未曾放在心上,卻沒有想到這兩人竟然勾結到了一塊兒。
倘若真的成事兒,她真的不敢想象。
她還一直以爲背後之人···是他。
想到這裏,想到了這件事兒,春生心中只有些複雜。
半晌,只忽而擡起頭來,恰好與那沈毅堂的目光撞到了一塊,春生目光微閃,猶豫了一下,許久,只忽然主動開口道着:“蘇家——”
話還未曾開口,便被他打斷了,沈毅堂只瞧着她,淡淡的道着:“蘇家的事你不用管,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說着,便又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了春生碗裏,若無其事的與她低聲的道着:“喫罷。”
春生與蘇家到底有些淵源,且沈毅堂與那蘇家——
只是,見那沈毅堂這般決絕,春生深知多說無益,便也再無話了。
用完飯後,沈毅堂去沐浴去了。
春生晚膳用得有些多,胃裏有些撐。
只推開了窗子立在了窗子邊瞧着外頭的景緻發愣。
外頭月光透亮,撒在湖面上,銀光盪漾,池子裏的魚兒彷彿都睡着了似的,整個池面異常的平靜。
春生手中抓了一把魚食,往池子裏輕輕地撒了幾顆,半晌,只瞧見一條小小的紅鯉冒出了頭,喫完了,還將魚嘴兒冒在了外頭,春生便又扔了幾顆。
沈毅堂沐浴出來,便瞧見春生倚靠在窗子旁在喂着魚兒。
他遠遠地立在原地,盯着瞧着,許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眉眼已漸漸地變得柔和了。
瞧了片刻,想起了什麼,只走到一旁的軟榻上取了一件長袍,又到牀頭的櫃子尋了一支膏藥一捆白布條。
春生只覺得肩上一暖,一回頭,便瞧見那沈毅堂立在了她的身後,往她身上披了一件長披。
春生一愣,便見那沈毅堂嘴上道着:“莫要受涼了···”
頓了頓,只拉着春生的手,坐在了窗子旁的凳子上,自己坐在了春生的對面,只忽然從小几上拿起了一盒膏藥,對着春生低聲的道着:“手伸過來——”
春生微怔,只猶豫着將手伸了過去。
沈毅堂只用指尖蘸了些藥膏輕輕地往春生手腕上塗抹着。
原來方纔洗澡的時候春生將手上包裹的紗布弄溼了,手腕上上回被那沈毅堂吊在了牀頭蹭破了皮,這幾日沈毅堂趁着她昏睡的時候替她上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