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夢了嗎?”
察覺了唐僧的異態,在他醒來的瞬息,蓮華關切的詢問就在他耳邊響起。
並未迴應蓮華,唐僧目光毫無焦距的望着頭頂,發着呆,似乎在想什麼一般。
好一會,他閉上眼,輕輕呼出一口氣,纔回過神似得笑起來。
“啊,夢到蓮華你了,雖說沒有什麼事發生,但仔細想想,那的確是噩夢呢。”
“……”
一陣沉默,蓮華咬牙切齒道。
“你想被天誅嗎?可惡的傢伙!”
竟敢說夢到她是噩夢,這傢伙欠揍啊!
“一點也不想。”
笑嘻嘻的迴應着蓮華,唐僧就擡起左手,把手掌背靠在了額頭之上,看着樹冠再次發起呆來。
風來了,並不大,只是微微吹動樹葉,讓其摩擦着發出柔軟的沙沙聲。
與樹葉相同,心的一席湖水也被泛起淡淡的波瀾,讓心變得越發柔軟。
忽然露出愉快的微笑,唐僧嘆息道。
“討厭的夢,幸好只是夢呢。”
“你的表情和你的話完全不搭呢。”
蓮華習慣性的吐槽一句,聲音便溫柔起來。
“好啦,夢只是夢,你就不要在露出這樣的表現了。你不是說了,不要沉湎與過去,只應該珍惜現在的嗎?現在的你,可是完全不像做到這句話的樣子哦。”
“嚴於待人,寬於待己,這句話,那女人剛剛不是說了嗎?”
調侃着迴應一句,唐僧就側頭看了眼身邊正抱着自己的右手臂,睡得好像很想的的鎮元子。
眼中閃過一絲溫柔,用手撫開鎮元子臉上被清風吹亂的秀髮,唐僧無奈道。
“明明是個很好的女人,怎麼會看上我這種麻煩的傢伙呢?”
“大概是……因爲你夠英俊吧?”
唐僧愣了愣,然後忍不住笑了。
“是就是了,爲什麼還要加一個大概和疑問呢?”
蓮華想了想,言簡意賅道:“怕你驕傲。”
唐僧:“……”
不得不說,這句話真他孃的有道理。
心裏嘀咕着,唐僧表面卻是哂笑。
“怕本大爺驕傲,你可真是在說什麼蠢話。本大爺可是天下第一英俊,被人說英俊,有什麼可驕傲的啊?”
“天下第一英俊?呵呵。”
“……”
聽出了掩藏在那呵呵之下的深刻不屑,唐僧臉一下就黑了。
“臭小妞,你那呵呵啥意思?是在嘲諷本大爺嗎?!出來!你這臭小妞快出來!看本大爺不打你屁股,讓你明白一下什麼是絕對不能踐踏的存在!”
——譬如說,天下第一英俊的尊嚴!
蓮華:“呵呵。”
蓮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嘲諷冷笑讓唐僧暴跳如雷,要不是一隻手還被鎮元子摟着,懷裏還有白骨精,天下第一英俊,有着滿滿尊嚴心的唐僧保準已經從藤網牀上跳起來,然後指着天對蓮華開罵了。
但因爲鎮元子和白骨精的存在,唐僧只好按耐住憤怒,在心裏給蓮華記上一賬,然後開始琢磨怎麼找回場子了。
並沒有常人睡醒時所有的迷糊,睜開眼,白骨精的雙眸中便清明一片。沒有說話,醒來的白骨精只是呆呆的看着唐僧。
白骨精已經醒來,蓮華的聲音瞬間銷聲匿跡,而唐僧也是低頭,與白骨精的視線對上。
古井無波,眼中沒有一點情緒在內涌動的白骨精,對上唐僧那被溫和和關切填滿的眼睛,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抱緊小骨,白骨精微微垂下了眼。
“山嶺,消失了。”
“嗯?”
“感覺,到了。”
似乎並不爲白骨嶺消失而傷心,白骨精的聲音依舊淡漠。
“你走,不久,感覺,到了。”
唐僧沉默一會,看着身體微微縮緊的白骨精,眼中歉意一閃而過。
“不好意思,毀掉了你的家。”
“那裏,不是,家。”
白骨精小臉緊繃,道。
“開始,現在,都不是。”
雖說是在白骨嶺成妖,但對於白骨精來說,所留戀的只有小骨。白骨嶺,白骨精是一點感情也沒有的。
若不是不知該去哪,自己也是隨遇而安,不太計較環境的人,白骨精早就離開了白骨嶺。要不然昨天唐僧讓她離開時,白骨精也不會那麼幹脆的答應,之後甚至連東西也不收拾,就直接和唐僧離開了。
“那你爲什麼……”
“說說,還有,笑不,出來。”
重新擡眼看唐僧,白骨精試着扯動兩下嘴角,最後卻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答應了,可做,不到。”
唐僧轉了轉眼睛,看着明明面無表情,卻奇怪的讓人感覺到她心中失落的白骨精,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哈哈,你這小傢伙,還真是認真呢。”
左手放在白骨精頭上輕輕揉着,和之前的笑聲一樣,唐僧說話的聲音也不大,只是能夠讓白骨精聽見罷了。
“現在做不到,那就慢慢來好了。笑容這東西,說難很難,說容易也很容易。只要你願意,遲早有一天,你就會擁有它的。”
對於唐僧的話,白骨精眨眨眼,有些難以理解。但想了想,發現自己無言以對的她就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
她說:“會的。遲早,做到,給你看。”
“那我就期待那天的到來了。”
白骨精點點頭,又道。
“別的,也會,記得。”
唐僧愣了愣,看着白骨精眼中的認真,又忍不住笑了。不過不是開心,而是無奈。
“好啦,都說是開玩笑,你就不要太當真了。”
以身相許這件事,先別說唐僧不是挾恩圖報的人,就算是,就白骨精這三四歲幼齒的模樣,他到底得多喪心病狂,才能真的讓她以身相許啊?
白骨精眨眨眼,沒說話。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八成是聽進去了吧。
心裏這麼想,唐僧忽然又困了。
 
; 摟了摟懷裏的白骨精,然後打着哈欠,唐僧又睡着了。
“不會,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