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三十多年的等待
喬莫撥了電話出去，對方很快就接聽了，說了位置，兩人走過去，正好，便看到了對方旁邊的白亦晗。
林傾傾的瞳孔縮了縮，隨即，就好像沒有看到他一樣，和喬莫一起，徑直來到了那個男人的面前。
對方叫明燁，是喬父最好朋友的養子，他見到喬莫過來，於是衝旁邊的白亦晗說了一聲抱歉，然後，轉身對喬莫道：“喬先生，你們來了。”
喬莫點了點頭，指着林傾傾道：“這是我妻子，林傾傾。傾傾，這是明燁先生。”
雙方打了招呼，明燁衝二人道：“兩位，這位是西衍家族大少爺，西衍晗，也是A市人……”
喬莫笑了笑：“嗯，我們以前在A市時候見過。”
林傾傾也笑了笑，只是看了一眼白亦晗便收回了目光，沒有說話。
白亦晗衝喬莫點了點頭，隨即對一旁的明燁道：“我去那邊見個朋友。”說着，便擡步離開。
“喬先生，我們去休息區聊？”明燁問道。
“好。”喬莫轉頭看了看旁邊的林傾傾，猶豫片刻，拉住了她的手。
林傾傾身子有些微的僵硬，手心裏也都是冷汗，她想要抽開，可是，片刻之後，看到白亦晗離去的背影，突然又放棄了這個想法，任由喬莫拉着她，走到了休息區。
在休息區坐下，喬莫說明來意：“明燁先生，我們過來，是因爲我父親最近快要不行了，他清醒的時候，囑託我們將蕙蘭姨的骨灰帶過來……”
明燁聽了，臉色不由一僵，眸底有驚詫，又有幾分瞭然：“蕙蘭姨是什麼時候走的？”
喬莫道：“已經有三十多年了吧，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父親說，明華叔囑託他幫忙尋找蕙蘭姨，他也真的找到了她，可是，那時候她得了血癌，已經快要不行了。”
明燁握着水杯的手有輕微的顫抖。
喬莫接着道：“那時候，蕙蘭姨託我父親，千萬不要告訴明華叔這件事，怕他受不了打擊。而如果多年以後，明華叔離去，身邊也沒有別人的話，幫忙帶她的骨灰過來合葬……”
明燁的眸底有些許的水光：“我父親，這麼多年，沒有結婚，一直都在等她。”
他將杯子裏的水喝盡，這才壓下情緒道：“其實，我父親也差不多猜到了結局。他有一次酒醉的時候，對我說過，他說蕙蘭姨可能早就不在了，是害怕他去地下陪她，所以才躲起來了。原來，父親的心底一直都明白，但是卻守着最後一份希望，一等就是三十多年，終生未娶……”
林傾傾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明明是別人的故事，可是，當看到喬父日漸消瘦地躺在牀上，彌留之際還惦記着朋友這件事。而他朋友父親，多年來一直守着一個已亡人的時候，她眼眶發燙，一滴眼淚毫無徵兆地就落了下來。
旁邊，喬莫看到，從茶几上抽出一張紙巾，給林傾傾擦掉。
遠處，白亦晗一轉身，就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的瞳孔猛然縮緊，一瞬間，整個人周圍的氣溫驀然降了不少。
正好，一旁的秦芯凝道：“亦晗，我帶你去見一下艾菲小姐，她是華夏國和M國的混血，一直很優秀……”
白亦晗看着林傾傾坐在沙發上，視線落向喬莫的畫面，點了點頭：“好。”雖然這麼說，可是，臉上的表情更加冰冷了。
休息區，明燁道：“我父親這兩年也快不行了，你們今天帶來這個消息，讓我也開始思考，到底要不要在他臨終之前告訴他。”
喬莫沉吟片刻：“還是告訴他吧，畢竟，讓他知道，不是他一個人的等待，也沒有人辜負他，只是他們之間的緣分，敗給了命運。”
明燁點了點頭：“謝謝你們，喬先生，林夫人，以後來M國，我們一定好好聚聚！”
喬莫點了點頭：“骨灰我們放在G號公館了，留的你的名字，你帶着證件，隨時都可以過去取。我父親還在醫院，我們現在就離開了，算是了卻了他最後一樁心願。”
說着，喬莫和林傾傾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這時林酒酒走了過來，和林傾傾簡單聊了幾句，而喬莫則是在給母親打電話。
病牀上，喬父聽到電話鈴聲，原本已經遊離的神志終於清醒了片刻，他激動地衝喬母道：“是不是喬莫打過來的？”
喬母本來不想讓他接的，可是，見他此刻的模樣，只好將電話放到了他的耳邊。
“喬莫，你把骨灰帶到了嗎？”喬父問道。
“好。”喬父渾濁的瞳孔裏突然綻放出光彩，脣角慢慢溢出笑紋：“我終於放心了。”年少時候，就一起長大的他們三個，在最後一刻，終於都各得其所了。
電話那頭，傳來喬母驚慌的喊聲：“老喬！老喬！”接着，又是喬欣然尖聲喊醫生的聲音，一片嘈雜，最後，電話在無意識的狀況下掛斷。
林傾傾和林酒酒說完了話，正要叫喬莫離開，就見着他手裏握着手機，僵硬地站在原處，他漂亮的面孔上似乎沒有任何表情，可是，渾身卻籠罩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慟。
林傾傾的心不由一沉，幾乎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
她由拉了拉喬莫的袖子，輕輕地叫了他一聲。
許久，喬莫才反應過來一般，轉頭看向林傾傾，他的眼睛裏有破碎而絕望的光影，脣瓣哆嗦着：“傾傾，我爸他走了……”
雖然早有預料，可是，當聽到喬莫的話，林傾傾還是輕輕地晃了一下。
她覺得喉嚨有些發緊，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喬莫。
其實，在陪牀的日子裏，喬父喬母對她都很好，她也真的將他們當成了親人。
這個昨天還一起說過話的親人，轉眼之間，就這麼離開了，一時間，的確讓人有種難以接受的恍惚。
喬莫看着林傾傾，又重複了一句同樣的話：“傾傾，我爸他走了……”
這是林傾傾第一次從喬莫身上看到脆弱。
之前，一直都是他在安慰和照顧她，在她彷徨的時候，他告訴她，應該怎麼選擇。
可是，此刻他失去了生命中至親的人，就算是再堅強，也會有脆弱無助的時刻。
“我剛剛那個電話是不是打錯了？”喬莫握住林傾傾的肩膀：“我如果不打電話，如果我不告訴他，我們已經完成了他的願望，就那麼一直拖着，他不會走的，對不對？”
他的語調急切，彷彿要從林傾傾的口中確認什麼。
“不。”林傾傾搖頭：“喬莫，他已經很累了，他撐着很辛苦很難受，他很想休息，你告訴他這個消息，只是讓他安心休息而已。”
她看着他，認真道：“你沒有錯，喬莫，你完成了他一直橫亙在心裏的事情，你沒有錯！”
喬莫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找到了一個浮木，他聽到林傾傾的話，眸底燃放出光彩。他認真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伸出手臂，將林傾傾緊緊抱在了懷裏。
林傾傾一愣，卻又在片刻之後，伸臂環住喬莫，在他的後背輕拍安慰。
遠處，秦芯凝帶着白亦晗走到艾菲面前，給對方介紹。
白亦晗看向面前的混血美女，伸出手，面色冷淡地道：“艾菲小姐，你好。”
艾菲從小在M國長大，對於華夏國語，說得不是太標準，她咬文嚼字地道：“西衍晗先生，你好。”
旁邊，她的哥哥不由發笑，然後，打了幾句圓場，更加活躍了氣氛。
秦芯凝功成圓滿，便和陸宸川一起，聊別的去了。
白亦晗向來不是很喜歡這方面的交際應酬，所以，一直都耐着性子和對方交流。
只是，聊了一會兒，艾菲便提出自己穿高跟鞋太久，站得有些累，提議去休息區坐一會兒。
實際，不過是想和白亦晗多相處一會兒。
白亦晗正要婉拒，卻看到林傾傾和喬莫從休息區起來，然後，喬莫在打電話。
他原本婉拒的話驀然改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就答應了，和艾菲一起，並肩向着那頭走去。
中途，他們又碰見了幾個家族裏的人，聊了幾句，然後，白亦晗看到喬莫在對林傾傾說着什麼，突然，兩人就抱在了一起。
他的腳步驀然僵住，冷沉的目光一直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旁邊，艾菲察覺到異樣，不由問道：“西衍先生，你沒事吧？”
白亦晗反應過來，搖了搖頭，繼續往前。
經過林傾傾二人旁邊的時候，他刻意放慢了腳步，正好，旁邊的艾菲對他說話，他便禮貌地迴應。
擦肩而過。
那一瞬間，白亦晗甚至嗅到了林傾傾身上獨特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