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裏明明沒有其他人,墜樓之事明明只有她和母親兩個人知道,怎麼會有人拍下那段錄像?
似乎有個無形的影子一直在跟着她們,似乎有雙隱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們。
恐懼,在她心頭盤踞,猶如這月光之外的陰影,慢慢伸長、慢慢深濃。
她還記得,當自己收到那匿名的電郵,看到那段被拍下的“罪證”時,是那樣的恐慌,那樣的不知所措。
即便是誤殺,也要坐牢,不是嗎?
她不敢告訴母親,不想讓她擔心,只能獨自扛起來,被迫去接受幽靈的擺佈。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該如何去擺脫困境,只有不停的安慰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地球不會停止自轉,他們不會一直處在倒黴的位置,烏雲總有一天會散去,陽光總有一天會到來。
龍城,國際金融中心之一,這個國家最發達、最繁華的城市,與邾港毗鄰,其有着與其他城市與衆不同的風格,匯聚着來自世界各地的人。
著名的東都大學就位於這座喧鬧的大都會。
一場暴雨過後,地上還帶着微微的溼意,被颱風卷落的樹葉,零零灑灑,鋪滿了校園小道。
上官錦希走在校園的路上,散亂的葉子在腳下沙沙作響。
她一頭直髮披肩,如往常一般脂粉未施,沒有絕色容顏,卻有着令目光戀戀不捨的魔力。
這種魔力是與生俱來的。
一眼望去,她就像破曉時天際吐露的第一抹微藍,清靈、純美、超凡脫俗。只是,當你凝視時,又會發現一絲不協調的倔強。
她穿着一件印花長款T恤,黑色休閒褲,平底涼鞋,簡單隨意的學生妹裝扮,卻總會引來周圍牽繞的目光。
快到拐角時,有陣轟鳴的馬達聲從後面傳來,她下意識的往一旁靠了靠。
馬達聲息止了,一輛白頂辣椒紅的Mini Cooper S停在了她身旁,車窗滑下,從裏面探出一個頭來,“上官錦希,要我載你一程嗎?”對方臉上帶着得意的色彩,很顯然,只是爲了炫耀自己新買的酷車。
上官錦希一眼就看穿了,頭也沒回,冷冷的丟下一句“不用了”,徑自向前走。
對方低哼一聲,拉上了窗,用力一踩油門,汽車像風馳電掣般從她身邊掠了過去,消失在前方。
上官錦希望着那模糊的車影,悽然一笑,擡頭望了下天。
如果那個男人正在天上看着,會怎麼想,他的二奶花着她的錢,養着別人的野種,莫大的諷刺,還是報應?
走進宿舍時,寶馬的主人正在裏面等着,無事生非的人真是想躲也躲不過。
她叫歐陽小曼,是歐陽玲玲偷偷藏在老家的私生女,唐偉死後,她終於可以大膽放心的將女兒接到邾港了
。自從知道了自己和上官錦希的複雜關係,歐陽小曼就將她視爲了死敵,處處與她針鋒相對。上大學,選擇和她同一所學校,除了某個不切實際的愛情幻想外,也是想一拼到底。
作爲女兒,自然也遺傳不到好的基因。
幸好,現在科技發達,可以後天補拙。
高考之後,她去了趟韓國,回來之後,徹底改頭換面。眼睛變雙了,鼻子變高了,嘴脣變薄了,下巴變尖了,連飛機場也變成了珠穆朗瑪峯。
今天,她特別挑了一襲Prada碎花吊帶連衣裙,脖子上圍着條Chanel雙C標誌的項鍊,腳上是Gucci的高跟鞋。她有161公分,爲了高過上官錦希,鞋跟永遠超過十公分,好在,上官錦希很少穿高跟鞋。
“上官錦希,告訴你個好消息,我要到邁騰實習了。”她坐到凳子上,翹起二郎腿,半眯眼瞅着上官錦希,活像只捕到老鼠而洋洋自得的貓。
“真叫不是冤家不聚頭,歐陽小曼,我也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和錦希也要到邁騰實習!”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隨後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是同寢室的程果果,也是上官錦希的死黨。
“果果,又去逛街了?”上官錦希無視了歐陽小曼,笑嘻嘻的走過去,接過了程果果手中的大包小包。
程果果和上官錦希從高中就是同學,兩人有着相似遭遇,小學時,父母離異,父親再婚,從此對她們母子不聞不問。當她發現同班的上官錦希與自已同病相憐時,自然而然和她走得更近了。
她不是個漂亮的女孩,身材平平,相貌平平,圓圓的面龐帶點嬰兒肥,五官上唯一的亮點就是那雙靈氣十足的丹鳳眼。此時,它們瞪得老圓,“哥們,昨天的短信,怎麼沒回?同學聚會也不參加,這個學期你真是神出鬼沒,動不動就玩失蹤!”
上官錦希很鎮定,一面看着她新買的裙子,一面漫不經心似的回道:“我家偉弟正在康復期,我當然要在家裏陪他啦。”
這話似乎觸動了身後某人的神經,“如果不是我媽好心,你弟弟怕是早就死翹翹了吧?”歐陽小曼沒好氣的說,她總是故意去戳傷她的痛處,她的淚水是鹹的,流進她的心中卻能化爲蜜汁,甜蜜無比。
“我呸呸呸,290,閉上你個烏鴉嘴!”程果果衝着她狠狠的啐了幾口。
而上官錦希只是冷冷的飄了她一眼,“你放心,你們家的恩情,我一定數倍奉還,絲毫不漏!”她的聲音更冷,就像冰與冰的碰撞,散播着無法融化的寒氣。
整個宿舍的空氣隨之冰凝了,四周如死一般的沉寂,入耳的只有散播着怒氣的急促呼吸聲。
良久,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劃破了冰層。上官錦希拿出手機,來電顯示是慕容瀟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