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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瑾知道此時自己是在夢中,只是像被魘住一樣,醒不來。
檀香木雕花滴水大牀的兩側鉤着銀紅撒花帳子,牀上鋪着大紅底繡五蝠捧雲團花的錦褥,而躺在一片紅色中雙目闔上的少婦,臉色卻越發顯得蒼白。
旁邊有兩個穿着藕荷色比甲的丫鬟在低低的抽泣着。
一時牀上的人睜開眼,看了看窗外,雙脣闔動。“什麼時辰了?”
兩個丫鬟見她醒了,連忙止了淚,看了眼時辰鍾,強笑道“酉初二刻,奶奶可是要用些茶水?”
蕭瑾搖搖頭,繼而掙扎要起來。兩個丫鬟拿了薑黃色錦鯉錦鍛的大迎枕來,扶着她靠好。只是簡單的一個起身的動作,她就伏在大迎枕上喘了幾次。
“二爺回來了麼?”蕭瑾有些頭昏腦漲,體力不支,依稀記得已經幾日沒有看到過自己的丈夫。
聞言,一個丫鬟連忙背過身去抹淚,另一個丫鬟則是幫她掖了掖被子,“您忘了,二爺有事去了宣州府,要盤桓個幾日才能回呢。”
“是麼?”她點點頭,又苦笑道“我此刻這個模樣,怕是二爺在,也不想見的。”
“您說的哪裏話?”那個丫鬟笑得有些勉強,“二爺疼您還來不及呢!”
蕭瑾也知道丫鬟的話只是安慰自己,她微微的笑,不再言語。
而她嘴角的苦澀,唐沁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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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
蕭瑾上一刻沈浸在似乎醒不來的夢中,下一刻就聽到耳邊有軟儒的童聲響起。
猛地睜開眼,只見一雙如同紫葡萄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自己,是她的五歲的弟弟蕭燁。天青色的帳子安靜的垂着,而蕭燁就在她身邊。
又做了那樣的夢……
蕭瑾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起身拍了拍蕭燁,“燁兒,醒得這麼早。”
親自給蕭燁穿好了中衣,她掀了帳子,“浣月,進來罷。”叫丫鬟來服侍她們姐弟二人梳洗。
一時兩個遍身縞素的丫鬟端着臉盆等物進來,一個抱了蕭燁去梳洗,另一個則是拿着香皂帕子等物服侍蕭瑾梳洗。
“小姐,您昨夜又沒睡好?”蕭瑾眼周的鴉青色清晰可見,伺候蕭瑾的丫鬟有些疼惜的問。
對着不太真切的銅鏡,蕭瑾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果然氣色不好。她嘴角翹了翹“無妨,只是做了個夢而已。對了,上房物件的清單弄到了麼?”
“偏生盧媽媽不在!您素來是知道的,蘇媽媽確實有些不得力。夫人常使的東西奴婢去看時,已經是和單子合不上。”浣月一面麻利的給蕭瑾梳頭,一面回話“單子已經有了,小姐要不要看看?”
蕭瑾略一思忖,道“你有數就行了,等晚上回來我再看。今兒是孃的五七,一日有的忙。”
“是,小姐。”
“浣月。”蕭瑾忽然壓低了聲音,“我囑咐你的那些話,可都記好了?”
“小姐說的是……”浣月並沒有說出來,只是點點頭。“奴婢知道要怎麼做。”
浣月看着心事重重的小姐,心情同樣複雜。
自從小姐上次在夫人的頭七上哭得昏倒後,似乎就變得不同了。雖然小姐還是隨分從時的溫順模樣,可總覺得那雙清亮的眸子裏多了什麼……
夫人逝去後,上房內自然是亂作一團,有奴才趁機順走夫人的東西,姨娘們也不安分,她都替小姐着急。不過這次醒來後,原先不理庶務的小姐,對這些都上了心。
而且小姐還給自己安排了那樣的不同尋常的任務……
這樣是最好不過的,大爺去了,四爺年幼不知事,以後還要全依仗着小姐支撐。先前怯懦軟弱的小姐,在經歷了喪兄喪母之痛後,總算是長大了。
蕭瑾自然不知道浣月心中的想法,她心中盤算着近日的種種,千頭萬緒,都要一一捋順。
少頃,另一個丫鬟就牽着梳洗好的蕭燁過來了。見到了梳着包包頭的蕭燁,蕭瑾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招手讓他走到自己身邊,柔聲問道“燁兒,早上想喫些什麼?”
“燁兒要喫蛋羹。”蕭燁歪着頭想了想,眼巴巴的看着蕭瑾。
蕭瑾失笑,拍了拍他的頭,點點頭。“紫蘇,吩咐廚房去給燁兒燉一碗蛋羹。大清早喫油膩了不好,要嫩嫩的燉,少擱些油。”
紫蘇才答應着要去,就聽見一個有些尖刻的聲音傳了進來“我說瑾姐兒,你還是少些事的好。”
聞言,屋中的丫鬟神色都變了,蕭燁也像是被嚇到一樣緊緊的靠在蕭瑾的身邊。蕭瑾面上一凜,只見一個四旬的穿着靛藍色比甲的婦人,不待蕭瑾的吩咐,就大搖大擺的自行掀了簾子進來。
蕭瑾不豫之色一閃而過,沒有動,卻是叫了一聲“周媽媽。”
“瑾姐兒,不是我嚼舌。”被稱爲周媽媽的婦人是蕭府三小姐蕭瓔孃的乳孃,陳姨娘的得力臂膀。她連先時蕭瑾的娘、學士府的正經夫人尚且都不放在眼中,更何況如今只剩孤苦的姐弟兩個。
“如今闔府都在忙夫人的五七,哪裏有功夫單做一碗蛋羹?耽誤了夫人事姐兒的面上也無光,姐兒有什麼就將就些罷了!”
這周媽媽再怎麼有頭有臉也不過是個下人,竟敢連主子喫個蛋羹都駁了,真是太猖狂了些!
浣月氣不過,剛要說些什麼,只感覺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竟是小姐。
周媽媽瞧了,心中得意。她自以爲積威已久,蕭瑾仍是怕她怕得厲害,就算是自己說了她什麼,她也是不敢聲張的,所以越發作威作福。
而她不知道,此時的蕭瑾,已經不是那個軟弱好性兒的小姐了。
“哦?”蕭瑾擡起眼,看了看周媽媽,慢慢的道“周媽媽的意思是,我要一碗蛋羹,就是大不孝了?”
“我並沒有那麼說。”周媽媽皺起眉,她沒想到蕭瑾還有此一問“姐兒是學士府的二小姐,素日來都最是知禮的,今日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
知禮?擺明說她軟弱無能!
蕭瑾心中怒極,反而面上帶出了一絲笑容。她神色平和,嘴角微翹,“媽媽是府中的久服侍的人,自然是懂禮數週全的,我倒有一事要問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