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秦風意料的,自家侯爺一沒惱羞成怒,二沒含混過去,而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是該有所表示。”陸明修竟罕見的點了頭,頭一次認可了楚天澤的話。

    秦風和柯林皆是露出了悚然的神色。

    他們也都清楚,恐怕南逍侯這句話裏,調侃的成分更多,沒想到侯爺竟是應了!

    “得好好想想。”陸明修挑眉。

    這事他二表叔最有經驗,還是要好好請教他一番。

    ******

    方庭失魂落魄的坐在書案前,玉佩被他緊緊的握在手中,彷彿這樣就能抓住那段姻緣一樣。

    他想起第二次去母親處時,母親反問的幾句話,讓他面紅耳赤幾乎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竟說不出什麼來反駁。

    “庭哥兒,你聽好了,母親不是生你姨娘的氣,不顧你的意願,賭氣要拆散你跟安九。”

    “這些日子來,京中關於安九的謠言滿天飛,我還聽說,你同榜的那些庶吉士間,也不乏傳過這樣的謠言。”

    “你聽到後是怎麼想的?又是怎麼做的?”

    定北侯夫人的話,讓方庭的心驀地沉了下來。

    “若是你真心在乎安九、對那些謠言真的一點兒都不相信,何不在你聽到謠言時就制止他們,說出你跟安九的關係?”

    “坐實了你跟安然未婚夫妻的關係,不但南安侯府、毅郡王府會感激你,你姨娘恐怕也鬧不來這麼一出。”

    方庭一下子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真的喜歡安九,喜歡那個嬌俏漂亮的小姑娘……但不可否認的是,在他聽到謠言時,沒有站出來的人也是他。

    “退親罷,庭哥兒。”定北侯夫人看着他時有種菩薩低眉的悲憫,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堅決。“繼續下去,先不說你姨娘拼了命的再鬧起來,實在不像樣子。便是你和安九勉強結爲了夫妻,也會有隔閡。”

    方庭此時才發現,枉費他四書五經讀遍,詩書經綸滿腹,卻說不出一句能爲自己辯解的話來。

    “明日我便去毅郡王府,先跟世子妃賠禮道歉。”定北侯夫人語氣裏滿是無奈,她嘆道:“南安侯府倒還好說。安三娘那個護犢子勁兒,若是先去南安侯夫人處說,不先跟她透個信兒,她非得瘋了不可。”

    聽了定北侯夫人的話,還想再爭取的方庭,徹底住了聲。

    此時的情況已經夠讓母親爲難的了,他不能再給母親出難題。

    “是兒子不好,竟還牽連到母親,兒子實在是不孝至極。”方庭撩了衣襬,直挺挺的跪下給定北侯夫人磕頭。“請母親責罰!”

    方庭一面說着,不由紅了眼眶,俊逸的面龐上平日裏自信從容的神色早消失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了悲傷和頹然。

    定北侯夫人見了有些不忍,她親自把方庭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手,長嘆一聲。

    “不過是有緣無分罷了,強求不來。”

    方庭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青石走到了他跟前,他纔回過神來。

    “二爺,夫人派了翡翠姐姐過來,說是來拿東西。”青石見自家主子神色不好,說話也是十分的小心謹慎。

    只見方庭猛得攥緊了手中的玉佩。

    “翡翠姐姐說,明兒一早夫人就要用的,還請二爺早些還回去。”

    過了許久,青石才聽到方庭緩緩的道:“我知道了,你先讓連翹她們招待翡翠,我這就送過去。”

    青石不敢多言,只得答應着去了。

    書房中就剩下了方庭一個人,他凝視了玉佩片刻,突然解下了玉佩上的五蝠絡子。

    他自小算是養在定北侯夫人身邊,自是見過不少好東西。可他只覺得這個五蝠絡子是他最喜歡的,這是他關於她最後的念想了!

    方庭定了定神,把玉佩裝在了錦盒中,解下來的絡子被他妥帖的收了起來。

    他親自拿着錦盒送到了翡翠的手裏。

    “我解下玉佩時不小心把絡子弄斷了。”方庭鎮定自若的道:“連翹她們幾個笨手笨腳的,這種事我怕她們做不來,還請姐姐幫個忙。”

    翡翠接過來,默默的看了方庭一眼。

    這絡子原本的樣子,她倒是見過的。真的是解玉佩時,把絡子都扯斷了嗎?

    她是不信的。只是方庭這麼說,她做奴婢的不能反駁罷了。

    “我知道了。”翡翠曲膝行禮道:“夫人還等着我回去,我先走了。”

    方庭把翡翠送到了廊廡下。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甬路上,只要想到那個被她帶走盒子裏裝着的東西,方庭只覺得心也彷彿跟着空了一塊。

    再也彌補不完整。

    ******

    毅郡王府。

    三娘才送走了雲詵,又去側室看了一回東哥兒,正要吩咐人去給安然送準備好的衣裳時,突然聽到金枝來通報,說是定北侯夫人來訪。

    三孃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

    定北侯夫人不請自來,先前也沒打招呼,恐怕事無好事。

    “快請定北侯夫人進來。”三娘一面派金枝去傳話,一面匆匆整理了衣裳,抿了抿頭髮,便迎了出去。

    等她走到廊廡上時,定北侯夫人已經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看到她今日只帶了個貼身丫鬟,臉色凝重中似乎又帶了一絲愧疚。

    三孃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

    “您來了。”三娘定了定神,很快又從脣邊盪出一抹笑容道:“有什麼事,您只管派個人來吩咐一聲便是了。或是派人傳個話,我過去也是一樣的。”

    定北侯夫人跟趙氏同輩,她跟定北侯夫人不如跟慶鄉侯夫人熟悉,三娘說話間自然少了些隨意,多了些恭敬。

    “三娘。”定北侯夫人叫得親切,讓三娘又有了一絲期待,或許並不是她所想像的最壞結果?

    三娘把定北侯夫人迎了去了正室,畫屏進來奉上了熱茶,見兩人有話要說,她便帶着小丫鬟們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三娘,是我們定北侯府對不住三娘。”定北侯夫人沒有客套寒暄,直接了當的道:“兩個孩子沒緣分,咱們兩家還沒正式下定,這門親事算了罷。”

    說罷,她把一個三娘很眼熟的錦盒拿了出來。這是她給九娘從庫房裏找出這麼件適合回禮的東西,不用看,裏面定然放着那塊和田玉佩。

    她的話音未落,三娘神色大變,臉色難看極了。

    定北侯夫人見狀,已經做好三娘發難責問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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