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依我看明修是真喜歡那個小姑娘。”楚天澤勸道:“明修這小子素來是個面冷寡言的,他從沒跟您提過要求,何不成全了他們?”
雲舒有自己的顧慮。
“二哥,不是我要棒打鴛鴦。”雲舒微微蹙了眉,道:“南安侯府當初悄無聲息的把這門親事給作廢了,只是看着陸家有了難,就趕緊跟陸家脫了關係。”
“我還聽說,南安侯醉後曾說過跟平遠侯府的親事?”雲舒想起底下人彙報說,南安侯府竟還想再跟平遠侯府攀親事,不由冷笑道:“他倒是好大的臉面!”
“明修雖說立下了赫赫戰功,如今辦事也愈發老練,只是——”他頓了頓,道:“於男女之情上面,他還沒開竅,我只擔心他被人迷惑,後悔就來不及了。”
楚天澤頓時明白了雲舒所擔心的。
和安九在京中漫天傳開的不堪謠言一樣出名的是她的美貌。
幼時走失,幸而後來被忠僕尋到?這些騙一騙內宅婦人倒也還罷了,雲舒是不信的。真這麼容易,譚悅何至於到今日都沒找回來?
這樣美貌的庶女被藏起來十幾年,到了即將婚配之年回到了京城,偏生陸明修就看上了安九,南安侯府究竟安的事什麼心?
“您關心明修,想得多也是正常。”楚天澤瞭然的道:“您該相信他的判斷。再說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脣邊漸漸浮出淡淡笑意:“是明修先看上的人家小姑娘,恐怕到現在,安九還不知道咱們平遠侯看上她了呢!”
雲舒眼底閃過一抹愕然之色。
“真的,我還能騙您不成?”楚天澤露出一絲回憶的神色來,他忍不住笑道:“他自己在那兒想不明白,看不清自己的心。團團轉的糾結了很長時間,也就是前幾日,才求到我面前,就是想讓我跟您遞個信兒,給他賜婚。”
“這小子也有難爲情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忍俊不禁道:“他竟開口管我叫二表叔!”
要知道當初在西南軍中時,無論楚天澤怎麼逗纔不過十來歲的陸明修,陸明修看着吊兒郎當的楚天澤,死活不肯叫他二表叔。
雲舒聞言,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安九昨日在譚朗的府上,爲了救一個小姑娘自己受了傷,如今芸娘把她留下在府中養傷。”楚天澤見雲舒沒有先前那樣牴觸,便趁機道:“安九的名聲在京中是不好,可昨日她可是被芸娘特意邀請過去的,芸娘是什麼樣的人?能入了她的眼,只怕安九並不如謠言所說。”
雲舒若有所思的微微頷首。
見雲舒的態度有所鬆動,楚天澤便再接再厲道:“不若改日讓皇后娘娘好好問一問芸娘。”
“明修長到二十多歲,頭一次對小姑娘動心,不能就把他打擊回去。萬一他曾經滄海難爲水,娶不到老婆怎麼辦?”楚天澤挑了挑眉,往日總是神采飛揚的桃花眼中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黯然。“像我一樣?好歹我還有言哥兒,他可是孑然一生呢!”
“二哥——”雲舒心中很不是滋味,楚天澤爲了定國公府放棄了許多。可那時候,他和大哥都以爲楚天澤只是個紈絝子弟,整日裏花叢裏遊歷,不務正業。
“明修的命也苦,這些年來他不容易。”雲舒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十來歲就跑到了西南邊軍,說是要從軍。有人認出了,報到了我跟前。我只當他是一時的勁頭,故意放任沒管。不承想他竟自己憋着一股子勁兒,硬生生的熬了過來,還有了今日的成就。”
“如今滿京中都說平遠侯深得聖寵、簡在帝心,那些人早就忘了,明修的戰功都是他自己一刀一槍的拼出來的。”
楚天澤溫和道:“那小子沒想讓您爲難,這不先求到了我跟前,讓我先探探您的口風。今日他突然求您下旨,只因爲那小姑娘在他眼前倒下了,他也在場卻沒得護得她周全。這會兒他心裏頭正不好過,我早就跟他說過,喜歡的人要緊緊的抓在手中,千萬不能把人弄丟了。”
聽到這兒,雲舒算是明白過來了,敢情自己二哥是來當說客的。
“容我再想想。”雲舒到底沒把話說死,他蹙眉道:“安家那小姑娘今年還不到十四罷?嫁過去是不是小了點?”
見雲舒已經不再反對,楚天澤趁機道:“那有什麼關係?先娶進來再說,大不了先不圓房。他家裏也該有個人管管了,偌大的平遠侯府冷冷清清的,實在是不像樣子。”
“過些日子,讓芸娘帶着安九入宮一趟,給瑾娘看看。”雲舒想到陸明修離開前失望而黯然的神色,有些不忍。“若果真是個好的,也不是不能說給明修。”
離事成只有一步之遙了。
楚天澤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這事到了皇后面前,就跟容易了。
要知道當初皇后蕭瑾娘以不受寵的學士府嫡女身份嫁給了還是楚天舒的雲舒,當時多少人都不看好他們。蕭瑾娘身爲嫡女,卻比庶女還不如,京中傳說她懦弱、膽小,拿不起來。
那時的定國公府二公子楚天澤還覺得蕭瑾娘配不上自己的弟弟。
可讓他沒想到的事,他見到的安九娘是個落落大方、進退得宜的姑娘,她疼愛言哥兒比之親子,日日帶在身邊教養。她一心一意爲自己的弟弟着想,義無反顧的跟着他去了西北,獨自在宮中跟折磨楚天舒的雲栩斡旋,救出了楚天舒。這纔有後來楚天舒奪位,報仇雪恨一說。
謠言不可盡信。
皇后和雲陽郡主情同姐妹,兩人很是投契,能被芸娘看在眼裏的,蕭瑾娘肯定也不會落了她的面子。
距離陸明修能把安九娶回家那日不遠了!
******
安然還不知道,她的事已經驚動了九五之尊,此時她正在雲陽郡主府上“安心休養”。
原本她身上的傷並無大礙,平遠侯還是很靠譜的,他及時制伏了黑衣人,是以那一劍刺得並不深。她暈倒全然是因爲這些日來她休息不好,心中鬱結,才突然發了病。
雖然那日她一心只想把自己的容貌給毀了,可看到陸明修的那一刻,她依舊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彷彿每次在危險之中,只要他在就能化險爲夷。
他總能保護她。
安然心中泛起了一絲漣漪,可是那又如何?她又不是七娘,一門心思的做着能嫁給平遠侯、做侯夫人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