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十國帝王 >章兩百二七 數年之功見成效 渤海四戰定大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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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遊牧民族而言,王帳所在,即是王廷所在,而對遊牧民族的王汗來說,王帳即是他的宮廷,類比之中原帝國,草原汗國的王帳就是移動的皇宮。◇↓,中原百姓很難能夠相信,世上竟有能容納數百人的氈帳,而在耶律阿保機建造城郭之前,契丹百姓也不相信,中原的屋宅宮殿,可以那般巨大輝煌。耶律阿保機在定都西樓,大興城郭,建立契丹國之後,他仍然保留着四時捺鉢的制度,追根揭底,眼下的契丹國,雖有些許城池,但莫說與中原媲美,便是連盧龍都比不上,此時的契丹國,在性質上仍舊是遊牧汗國。因而耶律阿保機這位契丹昔日王汗今日皇帝所在之地,也是契丹宮廷所在,其王帳規模之大,足以媲美一座軍營一個小部落。

    正州。

    黑夜裏,頭頂的浩瀚夜空和腳下的十里連營,形成兩片星海,契丹大營中央,燈火通明深處王帳的燈火輝煌,與衆星捧月相映成趣。

    貂裘大氅的耶律阿保機隨意坐在足夠容納五人的虎皮皇椅上,面額紅潤,一雙老足踩在光彩奪目的金盆裏,兩名輕衫白肌的絕代美姬屈膝跪坐在皇椅前,低眉頷首而又小心翼翼,正在爲她們偉大的帝王沐足。熱騰騰的水汽嫋嫋如煙,兩位如水美人愈發顯得嬌豔欲滴,比出水芙蓉妖豔,較如火牡丹清麗,妙不可言。渾身舒坦的耶律阿保機起了興致,佈滿褶皺的腳背勾起一名美姬光滑如絲的下顎,美姬隨即發出一聲狐狸般的嚶嚀,這讓耶律阿保機老眼裏頓時有情-欲蠢蠢欲動。

    不待耶律阿保機老樹發新芽,有侍者上前稟報:韓延徽求見。

    耶律阿保機微微皺眉,將心頭涌起的**壓下,不過也沒讓兩名美姬退出去,“傳他覲見罷。”

    韓延徽雖然與耶律阿保機君臣關係非常,卻也不會無故入夜之後還來打攪,而眼下能夠讓韓延徽星夜覲見的要事,唯有當前的戰事進展。

    韓延徽見禮之後,直入主題,說道:“前日裏,幽州軍自雙通伊臺九陽之間轉戰河州時,大明安曾在途中與李從璟分別,潛行歸至上京,根據探報,大明安這旬月來,在上京厲兵秣馬,修繕城防,大肆備戰,尤其是招募新軍一項,旬月間竟然被其募得新軍數萬,殊爲可怖。幸賴皇上聖明,運籌帷幄,眼下我軍已合圍西京,正州恆州泊汋戰局也進展頗爲順利。只不過,結果一時不見分曉,便大意不得,此時若是大明安率軍前來支援,恐怕不利於戰局發展。”

    兩名美姬肌若凝脂柔弱無骨,腳上傳來的舒適感讓耶律阿保機一臉愜意,聞言他頗爲輕蔑的冷哼一聲,“自去歲發兵渤海,攻打扶州伊始,我大契丹軍便一路凱歌,而渤海軍只能節節敗退。渤海那些只知道爭權奪利被私慾矇蔽了雙眼的勳貴,早沒了當初尚敢與我大契丹動刀動槍的氣魄,在我軍威下,一個個噤若寒蟬,所求唯自保而已,扶余各地州縣的望風歸降,長嶺府等地的不堪一戰,即是明證。只不過幽州軍這兩月來不斷攪局,這才讓那些豬狗不如的蠢材們,又有了幾分底氣,纔敢想着再掙扎一番。”

    “在他們眼裏,比起亡國滅種,他們更希望大明安能讓渤海存國,那樣他們的利益方能保障得多些。”韓延徽面露憂慮,遲疑道:“如此說來,大明安現今在渤海國如日中天,是不可抵擋之勢了?”

    “那倒不然。”耶律阿保機話鋒一轉,“大明安如今擅權於內,無論是權力聲望名望,都已無人能及,直逼大諲撰;而其大興武備,治貪聚財治吏理政,這是備戰之需,卻也有提拔心腹把持權柄排除異己之嫌。情勢若此,愛卿覺得,大諲撰會不心生芥蒂猜忌,上京勳貴會不眼紅生隙?別看大明安現如今風生水起,上京備戰人聲鼎沸,實則只不過註定是曇花一現罷了!”

    韓延徽有些喫驚,“亡國在即,大諲撰和上京勳貴,就如此不識時務?即便要整治大明安,就不能等待戰後?”

    耶律阿保機眼中的輕蔑之色更濃,帶有一種俯瞰螻蟻的氣勢,“但凡大諲撰渤海勳貴還有一絲明智可言,渤海焉會在今日亡國!何爲亡國之象,何爲大興之兆?爲人主者,昏聵無能,沉迷享樂,不辨忠奸,不念百姓,不思社稷,使賢才居於陋室,使庸者竊據高位,使君子鬱郁不得志,使小人耀武揚威;爲人臣者,利慾薰心,中飽私囊,於下只顧爭權奪利,於上不能諫言謀國,所作所爲皆爲一己之私,而不能須臾爲國爲民,有利時則爭先恐後,有損時則退避三舍,己身之利稍被侵害,便如狼似虎,恨不得喫人飲血——這便是亡國之象!渤海國正是如此,對這些鼠目寸光,被利益和**遮蔽了雙眼的人,他們又哪裏等得及到戰後,而一旦到了戰後,通過戰爭掌握了權柄,尤其是掌握了軍隊的大明安,也不會再給他們半分機會。”

    默然無言半響,韓延徽有感而發,“渤海亡國之象,契丹大興之兆,孰優孰劣何須多言,這場戰爭,實則從一開始,便已註定了結局。那些妄圖螳臂當車之輩,無非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罷了!”

    美姬爲耶律阿保機洗完腳,又將其抱在胸前擦拭起來,她們不懂天下大勢,也不知何爲興亡,只知道眼前的皇帝便是主宰一切的神靈,在他面前容不得半分差錯。

    感受到腳趾傳來的柔軟觸感,耶律阿保機滿眼陶醉,他對韓延徽說道:“上京方面朕自有佈置,大明安這個豎子還不能挑動大局。眼下緊要之處

    ,是正州恆州泊汋的戰局。”

    韓延徽躬身道:“前日裏我軍在麗城引誘西京援軍,卻不巧爲幽州軍識破,被其逃至通水河谷,連日來,雙方在通水河谷鏖戰不休,但限於地勢,卻都奈何不了對方。”

    “通水河谷的戰局,無非在於誰的援軍先至罷了。”耶律阿保機流眼中流露出幾分笑意,“在奔襲支援這方面,並沒有捷徑可言,我大契丹的精騎,又怎會落在幽州軍後面去,方纔朕得到最新線報,我數萬精騎,已經趕至通水河谷,加入戰場,而幽州軍的援軍,卻還沒見蹤影。”

    舒了口氣,韓延徽由衷道:“如此,大局已定。”

    耶律阿保機不無得意的點頭,道:“確然。”哂笑一聲,補充道:“李從璟這小子,倒是能上躥下跳,能讓朕暫緩攻滅渤海的步伐,他足以自傲了!”

    韓延徽沒多言,心裏想到:李從璟也的確有幾分本事,然而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雙方畢竟兵力懸殊太大,先前他還能仗着人少靈活,鑽鑽空子,但到了決勝的時候,實在翻騰不起什麼浪花來。

    ......

    契丹連營數十里燈火通明,與之相對的正州城,除卻城頭燈影幢幢,城中近乎漆黑一片,城牆上的火光燈影連成一個巨大而單薄的圓圈,圓圈中的黑暗深不見底,如同黑洞。這番景象,與城外形成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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