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十國帝王 >章三四 欲爲大事不避難 細加運籌方有成(3)
    “什麼樣的勁旅?”李守敬敏銳的覺察到不對,話說出口不免更加惱火,很顯然他已然被皇甫暉在牽着鼻子走。

    皇甫暉臉上大有深意,盯着李守敬緩緩道:“無論是甲兵之精良,還是將士之精悍,亦或是陣型之有序,都堪稱當世精銳的勁旅。”

    說到這裏李守敬反而不着急知曉答案了,他放鬆了前趨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天下兵馬自有朝廷節制,朝廷要調動兵馬,與我濮州有何干系?”

    皇甫暉桀桀冷笑兩聲,眼中泛着毒蛇一般的綠光,“若是李帥知曉這支軍隊的名號,便不會自認不相干了。”

    “哦?”李守敬淡淡應了一聲,興致缺缺,“那就請皇甫將軍不吝賜教了。”

    李守敬開始拿捏架子,這讓皇甫暉心生不滿。囂張之人最見不得他人囂張,皇甫暉有心戲弄李守敬一番,但想想此事關係重大,也就暫時壓下這口氣,心道看你裝模作樣到幾時,“李帥如此淡然從容之態,讓末將佩服不已,希望李帥聽清這個名號之後,還能如此鎮定。李帥請聽了,這支天下精銳,名爲——百戰軍!”

    “什麼?!”李守敬拍案而起,震驚失聲。

    不怪李守敬穩不住,委實是這個消息太過驚人。

    河陽節度使,也就是百戰軍都指揮使,如今的大唐秦王,正欲來濮州尋李守敬的麻煩,加之先前就有風聲,朝廷意欲整肅驕兵悍將,銀槍效節便在整肅之列,而流民之事不過由頭罷了。

    如今,李從璟暗調百戰軍至相州,目標極可能是與相州一江之隔的濮州。

    如此看來,李從璟已然打算對濮州採取強硬手段。

    這無疑說明,濮州與秦王府,已無善了之可能。

    如是,怪不得李守敬舉止失態。

    皇甫暉心中很是解氣,此時愈發顯得從容不迫,慢悠悠的啄了口茶,問道:“不知李帥是否還以爲,此事與李帥無關?”

    便是厭惡皇甫暉的做派,李守敬也顧不得與他計較,他看了皇甫暉一眼,穩住了心境,重新坐下來,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顯得不慌不忙,“今日承蒙皇甫將軍不辭辛苦,告之本帥如此隱祕之事,本帥感念不已,必有重謝。”

    皇甫暉笑笑不說話。

    李守敬接着道:“前些時日,朝廷頒下詔令,讓趙帥移鎮他處,不知趙帥打算何日啓程?”

    當初趙在禮、皇甫暉作亂,李嗣源奉旨進軍魏州,欲平其亂,後不幸事敗,反爲趙在禮、皇甫暉等人挾持入城,擁他造反。有此事在前,雖說李嗣源繼位後,不便立即直接對魏州如何,但卻不能姑息。調趙在禮移鎮,便是李嗣源對付魏州的第一步。

    皇甫暉哪能不知,李守敬這是在試探魏州的態度。試探不是壞事,若是李守敬無意與魏州聯合,便無需試探。聯手互助,這本就是皇甫暉此行目的。

    皇甫暉洋洋自得道:“趙帥已向朝廷覆命,言及魏州軍政不穩,此時不便離鎮。”

    “哦?”李守敬不由得挑眉。

    皇甫暉見李守敬到了這個份上,依舊如此慎言慎行,不免覺得他拖泥帶水,不夠果斷,有失大丈夫風範,遂道:“依李帥之見,朝廷聞知趙帥之意後,接下來會如何?”

    “不知。”李守敬搖頭,“難說。”

    皇甫暉哂笑不已,“這有何難說的?請問李帥,京都眼下有兵馬幾何?朝中現在有名將幾人?天下藩鎮願爲朝廷鞠躬盡瘁者又有幾個?”

    李守敬不說話了。他自然知曉,京都現在根本就沒多少兵馬,自保尚可,出征絕對不足。至於名將,滿朝文武,還真沒有幾員名將,能媲美前時郭崇韜者,一個也沒有。天下藩鎮,要說對新朝忠心耿耿的,那就更少,畢竟李嗣源繼位日短,恩威還未佈於天下。

    整個大唐,現在就三根柱石。一是李嗣源本人,二是現在滑州的秦王,三是百戰軍。餘者皆不足論,或許有各種作用、才能,然要定國安邦,都差太遠。

    李從璟若是知曉李守敬此時想法,也會深表贊同。現如今,李嗣源所倚重的安重誨、李從珂、石敬瑭等人,不過因時成事之輩,難挑大樑,與郭崇韜相比實在是相去甚遠。李存審年邁多病,專心養老或可安享晚年,若要出征,恐怕會死在路上。

    若非如此,他日孟知祥獨立、高季興叛國,朝廷也不會拿他們沒轍。

    皇甫暉道:“朝廷能如何?朝廷不能如何!依末將觀之,不過是捏着鼻子承認現狀罷了。”

    李守敬點點頭,認可了皇甫暉之言,他肅然正身,“不知皇甫將軍今日到此,有何賜教?”

    李守敬終於不再託大,皇甫暉很滿意,呵呵笑道:“那就要看李帥,接下來打算如何應對秦王了。”

    李守敬拿出該有的氣魄,不再與皇甫暉繞彎子,嘆道:“本帥失策,處置流民不當,讓秦王抓住了把柄,又不願束手就擒,皇甫將軍何以教我?”

    “臨行之前,趙帥讓我帶給李帥一句話。”李守敬如此態度,在皇甫暉看來纔是該有的,他本就是來幫人的,沒道理被人家擺架子,“天雄、銀槍效節,本是同根,自當互相幫襯。如今時勢相逼,不得不奮起抗爭,然我等卻也不敢反叛朝廷,所作所爲不過爲自保而已。”

    李守敬大爲認同。

    與朝廷撕破臉皮自然是不妥的,卻又不能任人宰割,爲今之計,只有以鬥爭換和平。一言以蔽之:讓朝廷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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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此言李守敬自然同意,如是,算是爲接下來的行動定下基調。基調定下,往下不過是謀劃具體行動,就要容易得多。

    見李守敬與皇甫暉商談有了結果,高行成提醒道:“大帥,徐永輝還在偏廳等候。”

    李守敬心中既已有譜,自然也就知曉該如何答覆徐永輝,他大手一揮,“設宴,爲皇甫將軍與徐將軍接風洗塵。告訴徐將軍,讓他放寬心,滑州早晚還是他的!”

    當夜宴席,設廳中載歌載舞,李守敬、皇甫暉、徐永輝等推杯換盞,賓主盡歡,一直宴飲到次日天明,這才散去。

    李守敬從設廳出來,並未直接去休息,而是踱步來到東書房,在丫鬟的伺候下洗了把臉,又喝過醒酒茶,就在書房中來回踱步,看樣子是在等待什麼人。

    未及三刻,李守敬等的人到了,是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相互見禮過後,李守敬招呼中年男子落座,那男子似乎頗爲急切,屁股剛捱上座椅,便開口問道:“天色尚早,李帥如此着急叫下官來,可是有要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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