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十國帝王 >章七十二 謀戰更比力戰難 取得東陽去成都(1)
    上回說到李從珂、石敬瑭在成都城下吃了虧,被孟知祥擺了一道,死傷了三兩百將士,面對高城厚牆,雖惱羞成怒卻偏又無可奈何。←頂點小說,

    兩人從戰場上退下來,一邊面沉如水的下令將士收攏傷員,一邊免不得湊到一起商議目前的處境,尤其是石敬瑭,更加知道以他目前的情況,是萬萬犯不得錯的,在這成都城下立了功會不會被記上一筆很難說,但只要犯了錯,李從璟鐵定會翻臉不認人。

    伐蜀之戰剛開始時,石敬瑭在劍州敗了一陣,李從璟便要斬他腦袋,之後雖然留了他一條命,但處罰不可謂不重,後來石敬瑭去跟李從璟示忠,雖然李從璟看上去像是信了,但到底信沒信石敬瑭心中是有譜的。

    說到底,他和李從璟兩人誰也不可能真的信誰。

    之後好不容易憑藉攻伐劍州城之戰,用部曲性命換來了重領大軍的機會,玄武城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形勢看起來正一片大好的時候,李從璟又派他來成都打掩護,這看似是個立功的機會,但實際上危險指數高的離譜。

    孟知祥是個什麼人,石敬瑭還是有些瞭解的,那絕對是一隻老狐狸,而且還是又臭又硬的老狐狸,若非立場相對,石敬瑭打心裏不願承認,其實孟知祥實在有梟雄之姿。

    要從這個傢伙手中撿到便宜,非得花費十二分的精力纔有可能。

    “三兄,孟老賊出城迎戰,看似是爲給你我下馬威,然細思之,只怕大有文章。”石敬瑭拉着李從珂,對他低語道:“依我看,這老賊只怕已經看了出來,你我並非是作爲大軍前鋒來的,如若不然他豈會輕易出城與你我交戰?”

    “你是說老賊已知你我二人是爲拖住成都,爲東陽爭取時間而來?”李從珂不禁有些驚訝,眼見石敬瑭點頭,不免咋舌道:“那該如何是好?成都一馬平川之地,老賊若是鐵了心,要遣兵馬救援東陽,有的是路走,你我只怕攔不住他!”

    “爲今之計,只有三條,若能都做到,三日的時間未必不能拖延住!”石敬瑭盯着李從珂,神色很是嚴肅,“其一,不能叫東陽的信使靠近成都,讓老賊知曉東陽又多了我軍援兵;其二,不能叫成都的信使去到東陽,道理是一樣的;其三,若是老賊遣兵馬去救援東陽,你我需得在路上都給拖住。”

    “前兩條都好說,成都雖然是一馬平川,但只要把將士們分散出去,千百將士編織成網,些許信使難成漏網之魚。難在第三條,若是成都的兵馬要去東陽,只怕你我撒下的網經不住他們的撕扯,必會被賊軍衝破!”李從珂道。

    “有一個辦法。”石敬瑭目露狠色,命軍使拿來地圖,在石敬瑭面前,就在泥土地面鋪開,指着上面一點說道:“成都距離東陽六七十里,而此三處位於成都與東陽之間,佔據要道,俯瞰方圓數十里之地,互相之間相距也不過一二十里地,若你我將兵馬屯駐於這三處,則無論成都兵馬走哪個方向,都能及時支援。”

    “這......”李從珂沉吟半響,頗有顧慮,“你我如此分兵,雖能監視各方,但各處力量未免薄弱,若是孟老賊派遣精銳兵馬數千,強行突圍,只怕各處士卒未必能拖到臨近兵馬趕到......”

    “拖不住也得拖住,就算將士死絕,也不能讓賊軍過境——這就需得三兄嚴令部曲、以身作則了。”石敬瑭緊緊盯着李從珂,眼中煽閃動的光芒彷彿是在逼問對方,是否能夠做到這一點。

    李從珂有些訕訕,“這可是在玩命......”

    “玩命總比沒命好。”石敬瑭道,牙關緊咬,“大帥的軍法,你不會不知,若是耽誤了大事,少不得你我腦袋搬家。”

    說到這,石敬瑭深吸了口氣,饒有深意道:“玄武會戰時,君子都以三千騎,在龍門山中拖住三萬賊軍十二個時辰。今日之事,若論兇險,尚且比不上當時,你我二人難不成連林雄那小子都比不上?”

    言盡於此,李從珂不好再推辭,遂慷慨激昂道:“伐蜀乃是大業,如今大勝在即,某雖沒甚能耐,卻也不可讓朝廷蒙羞,便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沒甚好說的!”

    當即兩人合計半響,約定了諸番細節,這便將兵馬聚集起來,除卻撒網的百千騎,餘部分成三股,一部由石敬瑭統領,一部由李從珂統領,一部由石重貴與李從珂心腹部將執掌,分作三處去了。

    與石敬瑭作別之後,李從珂望着對方遠去的背影,沉吟了半響。

    隨行參贊軍機的李專美,就在李從珂身側,他陰沉沉道:“這場仗可不好打,三日之後少不得死傷千百部卒,石敬瑭這番是發了狠心了,這樣狠辣的計策也能想得出來。”

    “他這是被大帥逼得太狠了,別無選擇。”李從珂冷哼一聲,“你且瞧着,伐蜀之戰結束,諸部將士都有莫大功勞不說,軍力也必定更上層樓,唯獨護國、保義兩軍,沒的剩不下多少人了。”

    “將軍不是早就打算去禁軍任職麼,藩鎮軍沒了也就沒了罷,只希望以這數千將士性命的代價,能爲將軍在禁軍謀個好出身。”李專美低着嗓音道。

    李從珂冷笑不迭,“你當真以爲禁軍的都指揮使是什麼美差?藩鎮是諸侯,手握一方軍政大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與之相比,禁軍將領算什麼?提鞋都不配的東西!”

    說罷,啐了一口,罵道:“這狗日的!”忿忿不平,也不知在罵什麼,亦或者在罵誰。

    打馬轉身,招呼部曲開赴約定地點,李從珂還有話說,“石敬瑭向來自詡精明,那便讓他精明好了,他不是小覷某家麼,某家不妨表現得更差勁些,某家就不信他忍得住,到時候有什麼劫難也是他首當其中。他孃的,直娘賊,呸!”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便和李從珂預想中的不一樣,潑天大功沒了着落,位比郭崇韜的事後顯赫也成了空想,如今更是連家當都要賠進去,落得個人家得志自身落魄的下場,李從珂怎麼想都爲自己感到不值。

    好不容易發泄完怒火和憋屈,李從珂長嘆一聲,還得將注意力放在當下,先全力渡過眼前的險難再說。

    ......

    兵法之道,實者虛之,虛者實之,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能而示之不能。

    白日裏孟知祥雖然領兵在城外擊了李從珂、石敬瑭一陣,取得了振奮人心的效果,但離開城頭回

    到帥府,孟知祥還是陷入了苦思之中。

    他思索的,是李從璟派遣李從珂、石敬瑭來成都的用意。

    作爲大軍先鋒?這個說法孟知祥壓根兒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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