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十國帝王 >章九十五 趙王領軍向楚地 秦王洛陽理大局(2)
    (第二更。)

    依舊是那座大院。

    除卻一些分量較輕的官員,潞王李從珂、尚書左丞相劉謀、邢國公朱守殷、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康義誠,俱都在座,唯獨不見了宣徽使王紀實。

    屋中籠罩着一片愁雲。

    “宣徽使......可惜了。”最先說話的依然是劉謀,他唉聲嘆氣不住搖頭,“昨日見到宣徽使,老夫還與他言談半響,斜陽草樹,一切看似都很尋常。不曾想,午後他就被傳訊,之後就再也沒能出來......”

    見衆人只是垂頭不說話,劉謀又長嘆道:“宣徽使忠心爲國,操勞半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回卻因爲些許財物就身陷囹圇。秦王、李公、任公行事,竟然這般果決無情,宣徽使往日的辛勞,爲江山社稷留下的血汗,此時竟是無人體諒半分,實在令人心寒......我大唐朝堂,頓失一位脊樑啊!”

    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康義誠重重冷哼一聲,卻沒有多言。

    邢國公朱守殷期期艾艾道;“昨日遇見任公,對方打量了某半響,那眼神可真是讓人渾身不舒服,就跟盯着出入自家宅院的賊人一樣!”說着忿然一拍小案,滿面怒容,“某戎馬一身,沙場征戰數十載,爲晉王、陛下立下無數功勳,他安重誨算甚麼東西,真把某當成是毛賊?”!

    “把國公當作毛賊倒不至於,不過現在那三位,看誰不是跟貓見耗子一般?”李從珂語氣複雜。

    說到這,李從珂看向康義誠,眼神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揶揄之意,“此次王師援楚,怎麼不見侍衛親軍調動一兵一卒?”

    康義誠黑着臉道:“大軍征伐,自有陛下拿主意,我等武將只管執行就是,考慮那麼多作甚!”

    李從珂哦了一聲,不再說話,只是眼中的戲謔之意,怎麼都揮之不去。康義誠心頭惱火,他哪裏不知道,李從珂這是不滿他先前的倨傲之色,當下有心拿石敬對李從珂的評價來羞辱李從珂一番,想了想還是忍住。

    說起王師援楚之事,劉謀神色微松,“這回王師援楚是趙王領軍,朝廷發殿前軍三萬,地方上鄧州威勝節度使、襄州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州安遠節度使、江陵荊南防禦使協同,聲勢可謂浩大。朝廷大興兵戈,糧草徵發、軍械補給、人力調集都不可避免有大動作,朝廷六部必將日夜繁忙,各方官員都要多加合力,值此用人之際,想必吏治整頓之事,會暫時擱置。”

    朱守殷半分也不樂觀,“此次領軍援楚的可是趙王,咱們那位逢戰必先的秦王,可是安坐洛陽挪都沒打算挪一下,要說朝廷要擱置吏治整頓,某看希望不大。再者,別人不知,潞王應該知曉一些,自秦王平江陵以來,江陵地位日重,境內祕密囤積的糧草、軍械、醫藥,堪稱多不勝數,好似就在爲今日作準備一般。這回征戰,又調四鎮藩軍,只怕江陵物資不足的,也是從各藩鎮調集,朝廷六部除卻兵部,只怕不會有太大妨礙。”

    這番話有道理,但這道理同樣很傷人,一時堂中的人都安靜下來。

    半響,康義誠道:“誰也不知道陛下、秦王與那幾位宰相是何心思,這幾位大人物可愈發不按常理動作了,心思難測。”

    “趙王是如何說法?”劉謀關切的問。

    康義誠冷笑一聲,“與秦王相比,趙王本就沒甚麼功勳,戰功是一個也無,大爭之世,戰功爲立足之本,眼下楚地戰事大有可爲,趙王焉能不一門心思撲到楚地之戰上去?昨日趙王傳話,讓我等都安生一些,待他援楚功成歸來,有大功在身,說話的分量就不同了,那時再作計較。”

    “這......倒是老成之言。”劉謀頷首,“離開了洛陽,便是想有所作爲,也是鞭長莫及。”

    然而話雖是老成之言,卻也意味着一衆官員,現在指望不上趙王。姑且不說趙王援楚,是否能夠凱旋,在趙王出征的時日裏,衆官員的安危,可就完全看秦王心情了。

    “孔循日前來信,急問對策,我等何以迴應?”劉謀又問。

    康義誠沉吟道:“陛下下詔,孔循多番推脫不肯進京,但此事能拖一時卻不能拖太久......”

    朱守殷寒聲道:“王師援楚,這是大事,真把宣武軍逼急了,驕兵鬧事又何妨?值此緊要之際,再聯絡其它藩鎮響應,朝廷還敢真大動干戈不成?那幾位縱有天大心思,難道還敢鬧得大唐內憂外患一起爆發?”

    “有理,有理!”

    從大院出來,已是快到黃昏時候,邢國公朱守殷坐進馬車,不緊不慢回府。一路上馬車搖晃,朱守殷在車廂中安坐不語,只是緊皺的眉頭,彰顯出他心中的不安。

    快到府邸的時候,馬車的速度明顯慢下來,朱守殷坐在馬車中,猶能聽到車外的百姓議論紛紛,言語中提到的內容,讓朱守殷面色大變,他連忙掀開窗簾伸出脖子向前望去,心頭立即一聲咯噔。

    邢國公府邸門前,甲士林立,刑部、大理寺的官員進進出出。

    朱守殷不等馬車停穩,慌忙跑下馬車來,他的家眷僕役都被甲士丟在門屏前,跪了一地,一個個瑟瑟發抖,間或有人在接受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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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人,負手站在府門前,望向那張邢國公的牌匾。

    夕陽餘暉下,那人的背影偉岸如山巒。

    朱守殷剛疾步到那人身旁,就被甲士冷冰冰攔住,他急聲大喊:“秦王殿下!”

    那人轉過身來,看到朱守殷,面無表情的揮揮手,示意甲士放行。

    “秦王殿下,這......這是作甚?”朱守殷慌慌張張見禮,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手足無措。

    “邢國公若是再不歸來,孤都要遣人去找了,有人說邢國公畏罪潛逃,但在孤看來,你還不至於丟下家眷不管。”李從璟仍舊保持着看向府邸牌匾的姿勢,沒去看朱守殷一眼,“朱守殷,你不用多言,孤手裏的罪證,足夠你人頭落地。現在,脫掉官袍,孤給你一刻時間,跟家眷交代後事。”

    朱守殷僵立當場,這回一王二相三司辦案,對有罪官員多是先行訊問,直接查封府邸的事,這還是頭一遭,朱守殷猝不及防。他也知道,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就說明朱守殷堪稱罪大惡極,而三司已經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

    “殿下,下官......下官要見陛下!”朱守殷顫顫巍巍道。

    李從璟看了一眼朱守殷,“直接查封一位國公的府邸,這樣的命令誰能下你還不清楚?朱守殷,你讓陛下很失望。”

    說完這句話,李從璟意興闌珊擺擺手,無意再多言,“國公若是不願脫下官袍,你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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