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鬼衣夜行 >第六章 四叔之死
    即便我是個孩子,也很清楚這個老道的師父不一般。

    四叔詳細的問了老頭子半天,把那個師父的長相和說話方式都問了個遍,最終長嘆一聲,不說話了。

    良久,四叔擺擺手,讓老頭子離開,老頭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出了這間屋子,也沒臉再跟王局說什麼,離開了。

    王局進來,衝我四叔點點頭,只說了一句:“李師傅,如果需要幫助的話,說話。”

    他這句話說得很淡,可連我都聽出來這句話中的分量,看來他是打心眼裏認可我四叔了。四叔感激的點點頭,沒再說話,一邊咳嗽着,一邊回到了隔壁的小屋子裏。

    這兩天我們兩個都沒睡覺,在小屋子裏面大眼瞪小眼,外面弔唁的人很多,哭天喊地的,我倆一句話都沒說,四叔只是咳嗽和嘆氣,我就呆呆的望着他,不說話,不迴應。

    終於盼到下葬了,因爲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所以死者不能入祖墳,王局在山上買的公墓,我們跟在棺材車裏,送最後一程。

    當然,這些天用的各種燒紙,衣服,紙人馬車之類的東西,全部都是從四叔的門市買的,不但這些,連弔唁人買花圈,都被指定在我們家。

    四叔根本不用親自回去,直接給做批發的打個電話,批發商直接給送貨到王局家,價錢是王局跟四叔結,四叔再跟搞批發的結,就這麼一倒手,我就看到了十倍利潤。

    不過四叔一直不開心,直到出完殯,四叔的臉一直耷拉着,他告辭了王局,帶着我沒回門市,而是來到了市中心的一個洗浴中心。

    我沒有主動跟人說話的習慣,也沒問四叔爲什麼來這兒,四叔一進大堂,裏面就出來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衝着四叔笑得花枝爛顫。

    四叔沒吭聲,她親暱的挽着四叔的胳膊往裏走,我在後面拎着一個黑色塑料袋,只有我知道,裏面是十一萬三千五百七十三塊錢。

    五萬塊錢是拼湊腦袋的錢,還有三萬三千五百七十三塊錢是賣壽衣紙錢的利潤,最後三萬是王局臨走塞給四叔的。

    我當時小,對這些錢沒有概念,我當時有概念的就是那七十三塊錢零頭,滿腦子最盼望的事情是,四叔如果能把那七十三塊錢給我,那就太美好了,起碼一個月內,我就不會捱餓了。

    濃妝豔抹的女人把我們領到一個碩大的房間裏,裏面裝修得金碧輝煌,我一下子都蒙圈了,裏面有兩個躺椅,沙發樣式的,四叔讓我趟在其中一個上面,我剛躺下想睡覺的時候,門開了,進來了一羣姐姐。

    這羣姐姐和村子裏的姐姐不一樣,起碼穿着就差距很大,她們的裙子特別短,大白腿晃得我直眼暈,四叔終於擠出了一絲笑容,手點了幾下,三個姐姐就衝着他走了過去。

    “小兒,點一個。”

    他衝我嘿嘿一笑,我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麼,瞪着眼睛看着他,他又鼓勵了我一下,我學着他的樣子,指着角落裏面的一個梳着麻花辮的姐姐點了一下。

    女孩子們都笑了起來,我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麼,四叔裂開大嘴嘎嘎的笑着,那個麻花辮女孩子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慢慢的靠近我,開始摸我的腦袋。

    我剛開始是牴觸的,但是看四叔身邊的三個女孩子一個摸他腦袋,一個摸他腳丫子,還有一個開始解他褲子,四叔沒抵抗,我也就不抵抗。

    慢慢的覺得很舒服,我這幾天幾乎沒有睡過覺,就沉沉的睡去。

    等我睜開眼的時候,眼前都是煙霧,我光着身子泡在浴缸裏面,身子一動,就碰觸到一個光溜溜的身體。

    我當時就懵了,仔細一看,就在我身邊,那個麻花辮女孩子正跟我一起

    洗澡!

    再往後,我就記不得發生什麼事情了,腦袋一片空白,她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等洗完澡擦乾身子出去後,我看到四叔一個人趟在椅子上睡着了,他身上穿着浴袍,似乎早都洗乾淨了。

    麻花辮女孩子低頭出去了,我剛往我的椅子上一躺,四叔突然嘆了一口氣。

    我看了看他,等他說話,他看着我,眼淚吧嗒的掉出來了。

    “知道咱們今天花了多少錢不?”

    四叔突然說道,我搖頭。

    “一萬快整!”

    四叔說完這個數,我一點概念都沒有,又點了一下頭。

    “你我都一樣,命裏沒財。以後你賺的錢,都花出去,一分也不能留。明白嗎?”

    我點頭。

    “你爹媽再狠,也是你爹媽,以後他們又難了,記得幫一把。”

    我愣了一下,繼續點頭。

    “女人可以有,要多少有多少,可一個也不能動心,你要是對誰動了心,誰就得死,明白嗎?”

    我不明白,不過習慣性的不願意多問,既然四叔都這麼說了,我照做就是。於是我繼續點頭。

    “如果真捅了大簍子了,或者遇上惹不起的人了。髒東西的事兒,回村找王桂花。官場的事兒,找王廳長。哦,就是剛纔咱們認識的那個王局,其實他是廳長,他欠了我一個人情,我跟他說了,讓他還給你。”

    他說完嘿嘿的笑了兩下,我突然覺得他有點不對勁,神情落寞,而且,他一直沒咳嗽。

    “叔,你不咳嗽了?”

    我吶吶的問,我一開口說話,他嘎嘎嘎的笑了起來,笑了半天后高興的說:“你小子可算跟我說話了,我TM以爲你不會說話了呢,嘿嘿”

    他說完,腦袋一扭,就不吭聲了。

    我心裏一咯噔,覺得特別不舒服,趕緊爬起來走過去,他臉衝着另外一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叔,叔。”

    我連喊兩聲,他還是沒動靜,我輕輕一推,身體梆硬。

    四叔死了!

    我沒有過多驚慌,輕輕摸了一下四叔的鼻息,確定了四叔的死亡,然後我就坐在了他的椅子上。

    發了好長時間的呆,我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一個最可怕的問題,我剛剛找到歸宿不超過五天後,我的歸宿就消失了。

    我冷靜的叫來了那個花枝爛顫的女人,跟他說清楚這件事,讓她代爲操辦喪事,她剛開始看我的眼神有點輕蔑,我冷哼了一下,跟她說,四叔死在她這裏,如果我要細查的話,她這裏一定有責任!她聽了後頓時不敢小瞧我,滿臉笑容的說喪事包在她身上。

    四叔的葬禮很風光,光各個洗浴中心舞廳的女孩子就來了上百個,這些還不是最讓我喫驚的,最讓我喫驚的是,有三百多個大小不一的孩子來到壽衣店,說他們是四叔資助的貧困學生。

    四叔的形象瞬間在我眼前高大起來,這個其貌不揚的猥瑣老頭子,竟然做了這麼多好事。

    四叔生前幹了一輩子殯葬,死後自然不用太操心,我年齡小,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洗浴中心的那個花枝爛顫的女人跑前跑後張羅着,我叫她花姐。一些四叔的供貨商也跟着幫忙操持,在基本上沒驚動我們村裏多少人的情況下,就把四叔埋葬在我家祖墳裏。

    一切都忙活完後,我回到四叔的門市,發現我爹我娘竟然在門市裏面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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