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贏湛是在有意刁難毛鬍子他們,但他只是在保護我,避免我遭受盲蛇的襲擊。
而他自己不親自去把糉子搬出來,可能是畏懼糉子身上的符咒。
“那麼牛逼!贏先生,我毛鬍子果然沒跟錯人!”毛鬍子揉着被咬痛的屁股,誇張的哈哈大笑。
贏湛則一臉無視,似乎並沒接受毛鬍子的提議。
聽聞兇獸的口水如此神奇,我也有些想要試試看。
“你幹嘛?”
見我拾起兇獸的舌頭,贏湛探出兩指輕輕打在我手背上,我手裏的舌頭“啪嗒”一聲又落回地上。
我不滿的抱怨,“你都說了舔一口就能五毒不侵,幹嘛不讓我我舔?”
贏湛風輕雲淡的扔給我一塊擦手的帕子擦手,“此法只適用於以毒攻毒,兇獸體內本就含毒,故而才能化解盲蛇體內的毒性。你要是嫌命長,就去舔那根舌頭好了。”
“我不要!”舔舌頭本來就很噁心了,若再去舔一根毒舌頭,我自己也覺得腦子怕是被門夾過了。
談話間,毛鬍子和龍蝦仔已經輕手輕腳的把糉子從縫隙裏搬出來。
我們這纔看清糉子的真面目!
層層疊疊包裹在糉子身上的並不是傳統的裹屍布,而是一道道黃色的硃砂字符。
符咒的種類五花八門,像是把知道所有符咒全都貼在了身上,不止身體被貼滿了,面部和頭髮也都被符咒蓋住,根本看不清樣貌。
毛鬍子把糉子放在地上,搓着掌心的泥巴,差異道:“怪了,這糉子身上怎麼會有泥,莫不會是個泥糉子?”
我心懸一線的聽着,越發焦慮了。
外婆和泥像締結過同命符的事情吳言老道已經告訴我了,泥像就是土地,所以外婆身上的皮肉若是受了傷都可以用泥土代替。
“這些符咒,只有你能揭開。”贏湛提醒我。
看着符咒上熟悉的筆畫,我忍不住紅了眼圈。
外婆出生的年代正好經歷過文化大革命,所以識字不多,雖然後來有位教書先生教過她寫字,外婆也改變不了寫的字全都歪歪扭扭,像是小學生寫出來的習慣。
尤其是寫她的名字——王素,素字的筆畫多,外婆又不會寫潦草字,總是把素字寫得很長。
我顫抖着手摸上糉子面部的一張黃符,上面略顯幼稚的字跡,無疑就是出自外婆的手筆。
“天啊,真的是一個泥糉子!”
黃符揭開,毛鬍子錯愕道。
第一張符咒下露出的是一個用泥巴捏成的鼻子,我整個人顫抖的不成樣子,用力把黏在糉子身上的其他黃符都撕下來。
黃符下露出的部位全部都是泥做的,無論眼睛,鼻子,耳朵,脖子,雙手,就好像外婆真的變成了一個泥人。
最後一張符咒黏在外婆的嘴巴上,只有嘴巴這個部位,被重複封上了八張黃符。
撕下後,一張乾裂的滿是皺紋的嘴巴暴露出來。
這是一張活人的嘴巴,皮膚的紋理和乾裂後長出的新肉清晰可見。
只是,這樣的一張有血有肉的嘴巴長在一個泥人身上,說不出的詭異。
符咒被揭開口,從那張嘴巴里緩緩吐出一口氣,緊閉的雙脣分裂開,喊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外婆!”我眼淚狂飆。
“姑爺,麻煩你把兇獸的腦袋剖開,把腦袋裏的闢火珠取來給我。”
外婆的聲音緩慢微弱,好似隨時都會熄滅的燭火,贏湛沉默了片刻,撿起洛陽鏟向兇獸走去。
“其他人迴避。”
外婆又發話了,毛鬍子帶着其他人退到溫泉邊。
我能察覺到外婆是故意把所有人都從我們身邊支開,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好,好似外婆想要對我說遺言一樣。
“孩子,把眼淚擦乾,外婆不喜歡看見你哭。”
“好。”
我用力吸着鼻子,胡亂的抹掉臉上的眼淚。
打從我出生起,外婆的眼睛就已經瞎了,她從沒看見我長什麼樣子,也看不見我哭的模樣。
但外婆就是能感覺到我的喜怒哀樂,也爲了我的喜怒哀樂奔波一生。
“很好,這纔是我們王家的孩子。”如果外婆的手沒有變成泥巴,我想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應該會摸着我的頭。
“外婆,我要怎麼樣才能救你?”
“外婆時候到了,誰也救不了我。元宵啊,外婆現在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殺掉兩個人,第一個就是白棺的主人解憂公主,還有一個就是你的鬼夫君,贏湛。”
我萬萬沒想到,外婆會對我說這些。
以前,外婆只是叮囑我千萬不能愛上贏湛,從沒說過要讓我殺掉他。
我不知外婆在蛇坑中遭遇了,纔會改變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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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位解憂公主,她是秦朝時期的人,距今已經死了兩千年,可能屍骨都已經成了灰,我又要如何才能再殺她一次?
“答應我!答應外婆!”
見我只是嚶嚶的忍着哭沒有回答,外婆忽然吊起了嗓子,猙獰的把嘴巴張開的老大,崩裂了嘴角上變成泥巴的部分。
一道裂痕豁然出現她依然泥化的臉孔上,好似下一秒她的整張臉就會在我手中崩碎。
“你若不答應,外婆死都不會瞑目!”
外婆變成泥巴的手突然緊緊抓住我胸口的衣服,五指一用力,泥巴做成的手掌就碎了,落在地上。
我看得又心疼又害怕,完全不知所措。
“我不會讓你死的,所以你也不用瞑目。”
一道低沉的聲線從我耳後傳來,我嚇了一跳,贏湛已經取出兇獸腦袋裏的闢火珠來到我身邊。
剛纔外婆和我說話,他一定也清清楚楚的聽見了。
聽見贏湛的回答,外婆也喫驚不小,裂開的嘴巴也忘記緊閉。
贏湛沒有表情的把手中那顆水藍色的闢火珠塞進外婆的嘴巴里。
闢火珠進入外婆的嘴巴瞬間發揮了威力,外婆泥巴做的幾乎一碰就碎的身體上快速生長出一層薄冰,將她從頭到腳包裹在冰封中。
贏湛意味深長的晲着滿面淚痕、呆若木雞的我,修長的手指劃過的臉頰,“如果哪一天,你覺得有能力殺掉我,隨時歡迎。但在此之前,別忘記你還是我贏湛明媒正娶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