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留給我的黑傘,是我們王家的傳家寶,不知幾代人用過的,用銀子製成的傘尖被當成柺杖在地上打磨的時間久了,便鋒利如針。
縱然我有了收力的想法,傘尖的銀針也無法挽回的全部插進了小少爺的眉心。
這是一場無聲的殺掠!
邪神的觸手被砍斷時沒有發出任何痛苦的喊叫,小少爺被我一擊致命也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
這樣一個老奸巨猾的妖,竟然在臨死前被嚇傻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我感到了某種無形從壓力在小少爺死得那一刻起如陰霾籠罩住我,壓得我不能呼吸。
景千夏站在我身旁,大氣都不敢出,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緊張的撐大,似乎正在等待什麼更加糟糕的事情。
“剛纔,你爲什麼收手?”
這句話不問清楚,我今晚一定睡不着。
“它——!”景千夏朱脣動了動,驚懼的指着黑傘的傘尖。
那個位置本應該全部插入小少爺的頭骨,此刻卻像是塗了潤滑劑一般,從眉心的窟窿裏全部滑出來。
而前一刻還臃腫的像一塊大肥肉的小少爺,正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漏氣”,整個身體都迅速癟下去。
詭異的是,我的傘尖上一滴血都沒有沾到,好像只是戳在了一個塑料上。
我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只怕自己是看錯了。
可小少爺確實已經變成了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當心,它還沒死!”吳言老道似乎察覺了什麼,拔高了嗓音。
我趕緊把傘舉到胸口,凝神防備,心裏的疑惑讓我剋制住,沒有像剛纔那樣直接出殺招。
時間過得非常緩慢,每一個喘息都彷彿蘊含着各種危險逆轉的可能,爬滿了走廊的邪神觸手全都像被雕塑一樣,靜止不動,安靜而又恐怖。
突然,小少爺乾癟的腹部凸起了一塊,像是有一隻手在肚子裏頂了一下。
很快的,一個渾身白毛的小孩子從小少爺的體內破腹而出,他一絲不掛也沒有可以分出性別的器官,手臂奇長几乎垂到地上,稀疏的白毛在頭頂紮成了一個小小的髻。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就是小少爺的真身?
“還等什麼,快殺了他!”吳言老道吼道。
我用眼角餘光觀察着景千夏,總之一句話,她不出手我也不出手。
那個白毛小孩彷彿許多年都沒有嘗試用雙腳站立,已經忘了如何雙腳站立,半天才直起身,喘了兩口氣面向我們。
這一轉身,差點沒把我嚇尿!
從背影看這是一個渾身長白毛的小孩,可它的正面卻長着一張滿臉皺紋的面孔!
而且我那一傘戳過去,不僅戳壞了小少爺的皮囊,還把着這白毛怪物的眼睛戳瞎了一隻。
“這雙眼我苦修了五百年!”白毛怪的聲音也是上了年紀的人特有的那種滄桑沙啞,隔着它皮膚上稀疏的白毛還能看見一塊塊褐色老人斑遍佈全身。
我又看了景千夏一眼,她還是不爲所動。
那個白毛怪直直向我走過來,臉上帶着想要與我同歸於盡的瘋癲表情。
“你別過來!”我再度用傘尖對準它,後退了好幾步。
我還想要後退,吳言老道卻握住我的手臂,用力朝着那白毛怪捅了過去!
這一次,黑傘直接在白毛怪的胸口刺了個透心涼。
“啊啊啊啊!”
白毛怪撕聲裂肺的嚎啕大叫,我感到耳朵都被這種尖利沙啞的聲音刺痛。
其他人也都被着噪音震的嘴脣發白,面色發青。
唯獨吳言老道,悄悄的從身後拿出了一張符咒。
我以爲他是想要用符咒封住白毛怪的嘴巴,卻沒想到那張符咒是用來對付我的!
“啪!”
黃符上身,我頓時被定住了。
白毛怪還在尖叫,聽的時間長了我才發覺,它這根本就不是尖叫,而是某種古老晦澀的咒語。
“丫頭,委屈你犧牲一回。”
吳言老道說罷,一腳踹在白毛怪的臉上,把我的黑傘從白毛怪的身體裏抽出來。
與此同時,白毛怪的咒文也念完了,嘴角帶着一種怨恨和報復的弧度嚥下最後一口氣。
“爲我報仇!”
這是白毛怪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我聽完整個人都凌亂了。
白毛怪的遺言是對邪神說的,而邪神是個死腦經,無論如何都會完成白毛怪的命令!
“臭道士,你想要害死我!”我被定身符所制,連根小手指都不能動彈,只有眼珠和嘴脣微微可動,急的滿頭大汗。
吳言老道和他的徒兒們圍住了我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像是早有預謀。
我想起贏湛說過的
,吳言老道一心惦記着我來文化大廈不是想要靠我殺死邪神,只是想叫我做誘餌罷了。
雖然成爲誘餌的過程與贏湛說的有些微妙的出入,結局還是百分之一百的應驗了。
收到命令,那些邪神的觸手重新鮮活起來,猶如千萬條蠕動的毒蛇向我們靠近,把周圍堵的水泄不通。
這陣仗堪比天羅地網,就算我沒有被定身符定住恐怕也很難全身而退,更別說現在動都不能動,簡直就成了邪神的刀俎魚肉。
“你們到底想幹嘛,我全都答應行不行,只要把我先放開!”
“景千夏,你還欠我一次,可不能再陰我了!”
“孔張,牛翻天,咱們好歹相識一場,別那麼無情啊!”
我叫破了喉嚨也沒人搭理我,急得我眼淚都快要流出來,只能忍氣吞聲的去求他們的師父,“臭道士,你不是要認我做徒弟嗎?你把我放了,我就答應你,你也不想看見自己的徒兒死掉吧!”
吳言老道砸了下嘴,“放心,你死不了,最多殘廢,事後我會讓孔張治好你的!”
“放屁!我草你的!”我算是聽出吳言老道的意思了,無論我怎麼求他,都不會放開我。
無數的觸手從四面八方向我聚集,它們穿過站在我身邊的吳言老道四人時彷彿把他們當做了透明人,一條條觸手都只衝着我來,爬到我的身上,一層層纏繞住我的身體,像是在編織一個巨大的繭。
置身於萬條觸手中心的我,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了好幾次贏湛的名字,他也沒出現,應該是還被困在那扇詭異的房門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