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還認得血霽!”阿萊忍不住痛哭流涕,一把從我手中奪取血霽就交到樂兒手中!
我這才後知後覺,阿萊口中喊的公主早就不是在稱呼我了。
我恍然的去尋找贏湛的身影,然而,此刻他的目光也聚焦在樂兒的身上,眼底浮現出一抹殺意。
樂兒雙手捂住那把血霽之後,停止了苦惱,只是將身體捲成一團,額頭靠在血霽奢華的刀柄上,閉目沉思。
接着,樹林裏傳來了沙沙的聲響,一團白色的霧氣從遙遠的地方幽冥般飄來。
阿萊是看不見鬼魂的,但她能感受到周圍氣氛的變化。
這丫頭看似逆來順受,弱不禁風,骨子裏卻裝滿了對真正的解憂公主的忠誠!
她即刻跪在地上,向着太陽昇起的地方,伸展雙臂不停的叩拜。
似乎是在祈禱,又像是進行了某種儀式,神祕神聖,不可褻瀆,就連額頭磕出了鮮血也渾然不知。
與此同時,贏湛拔出了佩劍,踏着毫不猶豫的步伐,向樂兒走過去。
“贏湛,不可以!”我拉住他的衣袖,墨色的衣袖卻如流水般從我掌心滑過。
贏湛沒有回過看我,聲音卻出奇的溫柔,“本王說話算話。”
“你要做什麼?”秦玉郎奮不顧身的擋在樂兒身前,被贏湛一把推開。
緊接着,庫爾班也察覺不妙,操刀上來阻止。
二人都是各種好手,沙場上的英雄,只聽得刀光劍影碰撞出讓人心驚膽戰的巨響。
贏湛一招‘盤龍吐信’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庫爾班的大腿!
阿萊還在爭分奪秒的向他們的神祈求,殊不知樂兒已經在大網中撐開了那雙原本就載着三千繁華的琥珀色瞳仁。
贏湛握着滴血的寶劍指向樂兒的眉間,樂兒沒有驚慌,反而盈盈一笑,用血霽割斷了大網,靈秀的雙足優雅的落到地上。
“樂兒……”秦玉郎發現她幼稚的眼神中凝聚出了睿智清明,不敢置信。
“本公主不記得認識你。”樂兒的聲音清脆如高山流水,口吻居高臨下,真的就如天山上的雪蓮,不可方物。
倒在地上的庫爾班也不敢置信,拖着流血不止的腿,匍匐着想要爬到距離樂兒近一點的地方。
只有阿萊滿心歡喜的從地上一溜煙跪到解憂腳下,抱住了她的腿,“解憂公主您終於回來了,阿萊等的您好苦哇!”
聽見阿萊這麼一喊,我才恍然大悟,眼前的女人早就不是瘋女樂兒了。
剛纔那團裹着雲煙的白霧裏便是她的魂,血霽是解憂公主的命刀,具有性命相依的作用。
是血霽換來了解憂公主的魂魄,讓她能夠魂歸肉體,治好了失魂之症!
真正的解憂公主回來了,那麼,我這個冒牌貨又當何去何從?
贏湛的劍不帶情感,他的眼睛也如萬年的冰川冷冽的投射在解憂公主的臉上。
“我認得你,秦國的皇子贏湛,你是本公主未來的夫君。”
鮮少有女人在面對贏湛時,還能這樣淡定自若,我怔怔的站在原地,突然覺得這兩人居然出奇的般配。
明知贏湛不會愛上她,我的心還是莫名的刺痛。
但是我不太明白這句話中的含義,現在也還是懵懂的,但至少是懵懂了。
贏湛啜着眼底的寒光,一劍刺向解憂的眉心。
最仁慈的殺人方法不是刺穿心臟,而是穿透一個人的大腦,腦部受損便感覺不到痛,也感覺不到對於死亡的畏懼。
這或許是贏湛願意留給解憂公主的唯一仁慈。
“你不會殺我的!就算你不愛我,爲了兩國百姓的安寧日子,你也不會殺我!”解憂公主高聲喝道。
然,贏湛的劍沒有猶豫……
“住手!”
沒有人能阻止贏湛,就連我也拉不住他果斷的殺伐,所以我只能撿起庫爾班被打落在地的大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不敢!”贏湛波瀾不驚的眼底浮現出一抹蘊怒,沒有收手。
我心慌了,“我敢!”
這一刻,我的聲音是顫抖的!
我看見贏湛迅速向前移動的背影,緊張的閉上眼睛,我很害怕, 心亂如麻。
我可以陰差陽錯的成爲解憂公主的代替品,但我不能爲了一己私慾殺害別人。
尤其是,歷史上贏湛的正妻,真正的解憂公主。
“不!”另一道破碎的聲音嘶啞響起!
那是被打倒在地的秦玉郎,他又一次爬起來,不惜用自己的肉體當做盾牌擋在解憂公主的身前。
他明知道解憂魂魄歸體之後已經不認得他,卻還是不顧一切的這樣做了。
我驚駭的察覺,事情的發展似乎早就脫離了我的掌控。
秦玉郎還是不可救藥的愛上了解憂公主,若解憂公主仍舊癡癡戀着贏湛,那他和贏湛勢必還是會成爲水火不容的關係。
見此狀況,贏湛握着寶劍的手腕傾斜了半寸,即使想要故意刺偏,那原本對準瞭解憂眉心的劍卻已如離玄之箭,無可避免的擦過秦玉郎的側臉!
鮮紅的血珠沿着劍身滴落新長出的草葉上,秦玉郎一動不動立在原地,誓死守
衛着那個早就忘記他的女人。
“想殺她,就從我的身體上跨過去。”秦玉郎在用他的命去賭。
贏湛痛苦的合上眼眸,英俊的眉峯緊蹙。
我趕緊跑過去抱住他握劍的手,淚溼了眼眶。“別爲了我成爲罪人啊,不值得的。”
贏湛的菱脣微微開啓,似乎想要怒斥我,卻終是又閉上了。
他再次睜開眼睛,對上了我哭泣的臉孔和秦玉郎視死如歸的表情,將寶劍收回劍鞘,拉着我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你想要幹什麼?”
“帶你回家。”
“家……在哪?”
“本王的王府。”
北冥鯤和緋虞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彷彿早就打定了主意做一個安安靜靜的局外人。
在動物的世界裏,爲了爭奪配偶權爭搶的魚死網破的多了去了,或許我們的打殺在他們眼中不過如是。
若我也真的是一個徹底的“精”多好?
那麼,我就不會因爲有人要因我而死有罪惡感,也不會爲了成全贏湛的宿命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