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奸臣直播間 >第43章 四十三
    謝紹宗在那一桌子人中落坐,氣氛十分的僵。

    顧老太傅忍着火氣,對他道:“想必叫你過來的目的你也清楚,老夫要收阮少庭爲徒,明日會稟明聖上,此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

    謝紹宗喝了一杯酒,笑了一聲道:“老太傅何以認爲聖上會準?”他聲音帶着笑,“別說是我不同意,便是我同意了,聖上也不見得會同意。”

    “謝紹宗,你若是還有點良知,想想你當初露宿街頭是誰資助你一路求學,收你爲徒,還留你在府上。”顧老太傅語音又沉又冷,“若非是你的恩師阮國公的栽培,你怕是早就餓死在京都街頭,或是和那些販夫走卒一般碌碌無爲的討生活了。”他心中不痛快,又灌了一杯酒,“他甚至將自己的掌上明珠許配與你,你又是如何報答他的?恩將仇報,賣師求榮,如今還要讓阮家唯一的骨血壞在你手上。便是一條狗,得人恩賞也會沖人搖搖尾巴!”

    他這話講的絲毫臉面都不留,一位是聖上的恩師老太傅,一位是當朝聖上的寵臣相國,這般的不留臉面令在坐的都不敢吭聲,不知該如何緩和。

    裴迎真只是緩緩的又爲顧老太傅倒了一杯酒。

    謝紹宗卻絲毫沒有動怒,他今日來就知道會如此,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下去,吐出一口氣道:“恩師待我等同再造,這份恩情我一直銘記於心,一刻也不敢忘。”

    顧老太傅“啪”的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道:“那你就是如此報答他的嗎!利用他最看重的女兒陷害他!阮國公一生公正廉明,最後竟身敗名裂落得如此下場,這就是你對恩師的報答!”

    滿桌俱驚。

    謝紹宗自斟自飲,又喝一杯道:“老太傅,要殺恩師的人不是我,殺了恩師的也不是我,我只是那人手中的一把刀,就算沒有我這把刀,也依然會有另一把刀剷除他。”

    這話說出口在坐的幾位前輩和剛剛中舉的後生們都驚的變了色,阮國公一案,但凡在朝中有所接觸的人都心知肚明,那擺明了就是陷害,可爲何沒有敢說一句明察此案?那還不是因爲這樣明擺的陷害,聖上不查,就雷厲風行的抄了國公府,就是要剷除老國公,大家心照不宣而已,誰敢插手?誰敢說?

    這話別說說了,聽都是聽不得的。

    便有幾位維和的前輩找了藉口帶着家眷和自己的子弟告辭。

    一時之間畫舫里人影晃動,吆喝來接人的小船,告辭的告辭,喫醉的喫醉,等畫舫中再次清淨下來時,女眷這邊就只剩下阮流君,杜家的人和崔明嵐。

    那邊也只剩下,杜太醫和崔老侯爺。

    阮流君覺得身子發冷,將果酒拿到眼前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進到肚子裏才覺得稍微暖一些。

    那邊崔老侯爺低聲提醒顧老太傅道:“顧風,你這酒是喫多了,開始渾說了。”

    顧老太傅卻一字一字冷聲道:“你不用教老夫爲臣之道,老夫在官場混的日子比你的年歲還要大,君要臣死,但姓謝的小子,他是你的恩師,天下所有人都可以當那把刀,唯獨你不行,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你踩着你恩師往上爬就不怕五雷轟頂嗎?”

    謝紹宗也一杯一杯的喝酒,酒可真是個好東西,他如今輕鬆多了,暖和多了。他將杯子在手指間轉了轉道:“怕,怎麼不怕。可是老太傅,既然恩師的下場無可避免,與其讓別人操刀,不如我親自送恩師一程。我確實是爲了往上爬,我並不否認這個,但我也想要護住阮家,我只有更得勢才能更好的保護庭哥兒和流君。”他看着顧老太傅,“您想一想,若是換了另外一個人來處置恩師一案,死的可不止是恩師了,還有流君和庭哥兒,國公府滿門……”

    顧老太傅手一掀,將整杯的酒潑在了他的臉上,“你到今日還不知悔改,以利益來評判德行,口口聲聲爲自己脫罪,阮國公一身正氣怎麼會教出你這樣的徒弟!”

    崔老侯爺沒攔,他只是嘆了口氣。

    而裴迎真又被老太傅斟滿了酒。

    謝紹宗滿面的冷酒,反而笑了,將酒杯放下道:“老太傅誤會了,我並未想過爲自己脫罪,我是罪該萬死,我是大逆不道,但我不後悔。”他擡眼看了一下裴迎真,“我確實是恩師教出最失敗的弟子,但世事難料,老太傅這樣正氣凜然的人,也不一定能教出您這樣的弟子。”他對裴迎真道:“我想如果換成裴少爺,你也會如此選擇。”

    顧老太傅氣的要將杯子砸過去,卻被裴迎真攔了下。

    “我不會。”裴迎真滴酒未沾,寬慰着老太傅對謝紹宗道:“我不會藉着一個女人的手來往上爬,更不會利用自己最愛的那個女人。”他問謝紹宗,“謝相國怕是也沒有多愛阮小姐。”

    謝紹宗冷笑一聲:“不必說的如此瀟灑,你之所以能這麼說是因爲你還沒有體驗過權利,沒有走到這一步。”

    裴迎真低眼想了想,復又擡頭道:“我想我與謝相國最大的不同是初衷。謝相國的初衷是得到權勢,保全在意的人,而我是爲了在意的人,纔想要得權得勢。”

    謝紹宗嘲弄的鼓了兩下掌,“沒想到裴迎真竟然是個情聖,說的如此好聽,可……”他盯着裴迎真,輕聲道:“你也曾經和我一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裴迎真眉頭蹙了蹙,他不明白這句話,曾經和謝紹宗一樣?

    謝紹宗又將杯子裏的酒喝空道:“老太傅罵也罵了,酒也潑了,今日索性我就將話說開了,我一日沒有找回流君,就一日不會將庭哥兒交給任何人,您儘管上朝請旨,看看聖上會不會準。”他又壓低聲音道:“你認爲聖上還會准許阮家人入朝爲官?出人頭地嗎?庭哥兒如今是罪臣之子,最安全的只有跟着我,衣食無憂,碌碌無爲。”

    裏間有什麼杯盞倒在桌子上的聲音。

    杜太醫的女兒杜寶珞低低道:“許姐姐,你喝太多啦……不要再喝了,會醉的……”

    謝紹宗一驚,看向裏間,許嬌在?他又看裴迎真,裴迎真坐在那裏不動聲色的對他笑了笑。

    剛纔那些話……許嬌全聽到了?

    那酒意一下子衝上頭,他扶着桌子起身就朝裏間走去。

    杜太醫和崔老侯爺都是一驚,呵了一聲要去攔他,卻已是晚了。

    謝紹宗已推開那扇畫屏,裏間的女眷嚇了一跳,杜寶珞嚇的縮在了阮流君的身後。

    謝紹宗就在那燈色昏昏的畫舫中看到阮流君醉意醺醺的坐在那裏,將最後一口酒喝盡,擡頭對他笑了,那笑又冷又譏諷,她的眼睛是亮的,被酒意醺的眼角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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