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玫離開松濤院的時候,仍舊暈暈乎乎的。

    從徐立前那裏聽到的祕辛,讓她十分震驚。而所有的一切都會有一個解釋,前世的她稀裏糊塗不知,今生總不能再霧裏看花!

    “你要在家多住一陣?”徐夫人放下茶盞,和顏悅色,問道:“爲什麼?覺得山居無趣了?”

    徐玫老實點頭。

    徐夫人沒有生氣:“我這裏沒有什麼同意不同意的。只是你問過你父親的意思嗎?五柳觀是他的地方,你沈他的女兒。”當徐玫兩歲時候被送到五柳觀之時,在徐夫人心中就已經認定這個女兒的教養權利是歸於夏長淵的。

    夏長淵不會干涉她對徐立前和徐惠的教養,她同樣不會多過問夏長淵對徐玫的教養,一直對徐玫的要求都十分縱容。而夏長淵想將徐玫培養成爲腹有詩書琴棋書畫的閨秀才女,還是其他什麼,她都並無所謂。

    除非夏長淵明確且正式地將徐玫重新託付給她。

    眼下,徐玫住不住,集雅苑也不會住進別的人。

    徐玫遲疑一下,答道:“孃親,我剛纔問過了,父親這會兒正在外面雲遊,不在觀裏的。”她又有些羞赧地補充道:“我也不是就此不回去了,只是想多住一陣子。清姐姐幾次請我品茶,我想親自尋些好茶葉送給她,算是回請她一回。”

    原來是捨不得最近才親近起來的族中姐妹。

    她怕是不知道,在大家族之中,講究的是團結不錯,但兄弟姐妹族人之間存在的矛盾爭鬥,雖然隱藏暗處難被看見,但往往卻更加齷蹉和殘酷!

    徐夫人看着徐玫依舊稚嫩的面頰,不禁想起自己還是一個很小很小小姑娘時候發生的一些事,恍惚了一下,勾起脣角,並未打擊徐玫什麼,溫和地道:“隨你吧。只是我提醒你,除了徐清,你其他的姐姐妹妹們都是要去族學學習的,不一定有閒暇應酬你。”

    徐玫忙道:“我待不久的,只要父親回來了,我就回觀裏去。恩,娘,族學我就不用去了吧?”

    “嗯。”徐夫人無所謂:“你不去也好,免得先生還要特意替你安排課程。”

    徐玫這才彷彿是順了心意一般,放鬆下來,輕呼一口氣,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這個小姑娘,像是沒有什麼志向啊。

    徐夫人見狀,心中輕嘆搖頭,心道:難怪夏長淵一直不肯告訴她什麼。是他心疼女兒不願女兒冒險受累,還是覺得女兒心性本來就不適合?

    徐夫人略一想就不再思考這些了。而徐玫新問出來的問題,讓她情不自禁怔了怔。

    “先祖真跡當然保存嚴密。”徐夫人道:“不過,許多手抄本在藏書閣的四層保存着,你怎麼突然對這些感興趣了?”

    “我才知道,原來隱相真的確有其人,而且還是我們的先祖。”徐玫眼神晶亮,充滿了探尋歷史隱祕的興奮感:“我想找找,是不是真有《浮世經》那樣的神書?”

    “這世上哪有什麼《浮世經》。”徐夫人微微搖頭:“聽這書名,就不像

    是真的。只是後人杜撰出來騙一下你們這樣的小姑娘罷了。不過先祖智慧卓絕,留下一些手記確實蘊含大道至理,若真是揣摩之後能有所得,也夠凡人享用不盡了。”

    “啊?”徐玫仍舊有些失望:“真的沒有?”

    她眼珠一轉,道:“說不定其實還是有的呢?因爲事關重大,被先祖悄悄地放置在一個隱祕之處,以待後來的有緣人?”

    徐夫人頓了頓,再次搖頭:“許多人都有你這樣的想法。我當年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有費心尋找過。”正因爲她自己親自追尋過,纔會相信自己的判斷。“但可惜的是,那本傳奇之書,並不存在。”

    相傳,奇書《浮世經》,其中所謂帝王心術,軍事謀略,奇門雜技,丹毒祕法,農商經濟,浮世種種,包羅萬象。若有人得而習之,便可得安天下!

    當年,徐相憑藉這本奇書,當真有神鬼莫測之能,方纔在亂世之中以一己之能,攪動天下風雲!

    徐夫人回過神,見徐玫依舊不肯死心的樣子,覺得有趣,便也不攔她,只是髮髻邊上流蘇輕顫,輕輕搖着頭,微笑道:“若是玫兒不相信,只管到處找找看好了。”

    徐玫聞言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之中卻有亮芒,顯然肯定要有所行動了。

    徐夫人也不再告誡她什麼。

    一個小姑娘而已,恐怕連真正的珍貴之物都見不到,難道想憑着運氣,期望如同民間傳奇故事那般,想着不小心跌入了什麼隱藏的機關,得到好東西嗎?

    真是太想當然了!

    找一找,許就放棄了。徐夫人想。

    ……

    徐玫來到族中藏書樓的時候,擡頭向上看,不禁有些驚異:她記得很清楚,徐夫人好像說,徐家真正價值連城的珍本古籍,是放在這藏書樓四樓的?

    而眼前這個建築……一、二、三,分明只有三層而已!

    是徐夫人口誤,還是因爲其他的緣故?

    徐玫躊躇一下,走近藏書樓的大門,立即就看見了有一位值守的年輕人正坐在一個長桌之後,正拿着一本書在讀。在他的書桌上,赫然放着一塊黑底紅漆的木牌,木牌上書:來人登記。這旁邊有一個小些的牌子,上面寫着“徐元洪”三個字,應當是這位值守的名字。另外又有一塊寫着許多小楷字的寬大木牌正釘在長桌前面,將值守的下身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雙穿着青布鞋子的腳。

    徐玫站在門口,很快將那木牌上關於藏書樓的規章介紹看完,才漫步走進,站到了那年輕人值守的面前。

    年輕值守聽到動靜看向徐玫,見徐玫行禮,只是微微頷首,有些驚奇地問道:“咦,你是誰?從前沒有見過?”

    也沒有人引領着。

    恩,這個時間,族學大部分應該都在上課呢吧。

    一邊朱燕正要答話,卻見徐玫擺手便閉上嘴巴。

    徐玫往前再走一步,道:“徐玫見過這位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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