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的是雄黃、板藍根、丹皮……等等,婢子沒有記住。藥材剛好也是賀家這次備下的。”大麥道:“但我們的大夫將藥方和藥材都檢查過了,並沒有不妥的。若是小姐不放心,婢子這就去抄一份藥方來。”
藥方是慣用的。
藥材也應該是好的。
徐玫有點兒不想喝,但轉念一想,便端了藥碗,一飲而盡。
味道還成。的確不難喝。
徐玫放下藥碗,問大麥道:“這兩天我都沒有出門,船上有發生什麼沒有?”
“小姐,婢子叫小紅來吧,她在船上比婢子活動的開呢。”大麥沒有回答。
徐玫“嗯”了一聲。
大麥收了藥碗,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小紅輕聲輕腳進來,行禮問道:“小姐,您要問什麼?”
“大兄情緒怎麼樣?”徐玫道:“其他人呢?”
“公子的情緒很差。”小紅低聲道:“看外面那樣子,大家都是高興不起來的。”
“公子派了快船往南通趕,傳回的消息非常不好,說南通城附近方圓幾十裏的地方都全被淹了,一片一片的都成了大湖模樣,死了很多人,田裏的莊稼不能冒頭,肯定是顆粒無收了。”
“南通城幾乎成了孤島,僥倖逃到城裏的人將一個城擠的水泄不通,沒有喫的穿的用的不說,整個地方污水橫流,許多人都生了病。城裏早就沒了藥,只能躺在污水裏等死。”
小紅咬着脣,眼中有水光閃爍,顯然說這些的時候她也十分難受。
徐玫聽到心頭沉甸甸的極不好過。她甚至無法想象,小紅描述的,具體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她也不敢讓自己去細想。
徐玫閉了閉眼睛,問道:“那現在水退下去了些沒有?”
“退肯定是退了不少了。”小紅面容依舊沉痛,道:“但水退下之後,什麼都沒有了,房屋家當,牲畜存糧,所有的一切,都全沒有了。只能聚在城裏,看看是不是能熬到有什麼希望出現,活一命。或者等水再下去一些,就四散逃難吧。”
“那官府有什麼作爲嗎?”徐玫問道。
“官府肯定也沒有什麼存糧的。就算想有作爲,也沒有法子。”小紅道:“聽說城裏曾經有過民變,餓極了的老百姓衝進了官府,但卻沒有找到多少能喫的能用的。然後,許多人又衝進了富戶大家,說是將人家洗劫了一空。但婢子又聽說,那些亂民雖然餓紅了眼搶東西的時候十分兇殘,但卻沒有怎麼傷人性命。”
大家都沒有了,當然就沒了衝突。
除非,到了人喫人的時候!
徐玫立即將自己腦海之中可怕的想法掐掉。她沉默半響,道:“小紅,你去請公子到我這裏來。就說,我有話問他。”
小紅怔了怔,行禮出去了。
徐立前敲了一下門,走了進來。他看到徐玫清瘦了不少,眼中有些心疼,又露出些苦澀的笑,道:“說了不讓你跟來了……找我什麼事情?”
徐玫示意小紅關好房門,低聲問道:“剛纔小紅說南通有過民亂……大兄,是不是你大河飯堂也參與了?”
徐立前眼中黯然,道:“你知道了。”
“能在餓紅了眼搶東西的時候還留意到不肆意傷人,那肯定是有組織的。而這種風格,實在同你那一次在衙門前靜坐有點兒相似,所以我一下就猜到了。”徐玫道。
徐立前點了點頭:“那邊情況不好,他們肯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再說,若非是他們先動手了,後來再有人去搶大戶,只怕情況會更糟糕。”
是啊,真正等到亂民暴動搶劫,肯定就是殺人放火無數血腥人命沒了!
“爲富未必不仁。”徐玫輕聲道:“真因爲富裕些就不分青紅皁白的全家喪命,那是最殘忍的不公和冤枉。”
徐立前面容再苦,再次沉默。
頓了頓,徐玫問道:“那大兄,你準備怎麼辦?朝廷總歸有一日會注意到南通民亂,你的那些人,只怕一旦被供出來,肯定是殺頭的罪名。”
徐立前臉色更加難看,一時難以回答。
徐玫看着他,又問道:“那大兄,朝廷到底會不會賑災?現在處理雖然晚了些,但肯定還能多救很多人的。尤其是賀公子還說過,多半會有瘟疫。”
“就算是天氣越來越冷,瘟疫也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但大兄你再想一想,百姓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喫的穿的,沒有房屋棉被,接下來的冬天怎麼熬得過去!若是朝廷放棄了南通,只當看不到南通的慘狀,所有的邸報上一個字不提南通的洪水瘟疫……那這裏的人們,十個人,能活下來一個嗎?”
“我讓京城商會的人當街遊行公告災情,攔了周太傅和文武百官上朝的路……動靜很大,朝廷不會不知道,皇上也不會不知道。”徐立前聲音之中透着冰涼的寒意,道:“但官兵驅散了人羣,抓了幾個人。而後,朝廷開始動員京城上下進行募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