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淼搖頭。
“那上車吧。”向夫人轉身，司機爲她開車門。
顧小淼站在原地沒有動，等向夫人再看她的時候，她還是搖頭。
準備上車的向夫人，突然眯起了眼睛，嚴肅地看着這個越來越捉摸不透，不再乖巧懂事的兒媳，心底有氣是必然的。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豆駿斜倚在江山建築樓下雕塑物旁邊，眼神看向別處，下巴高高揚起，一臉的戲虐不屑。
“我晚上還要回來工作。”顧小淼看着向夫人，頭一回感受到屬於一個將軍夫人的氣勢，震懾得她差一點點就範跟着離開：“我這段時間不回去了。”
向夫人看着她，握着手提包的手收緊：“元鷹今晚就能回家了，禁足檢查。”說完這些話，就要上車離開。
屬於顧小淼倔強的最後的一根弦還是斷了。
她頭也忘記回，跟着向夫人先後上了車：“我回去和他說清楚。”
向夫人也是一愣，隨即沒有多少的表情地點頭，讓司機開車。
車子發動，向夫人一直握着手提包的手掌心還一直冒着冷汗，眼睛目視前方，慢慢鬆開了右手，攤平放在了膝蓋上。
向家，動盪不安。
“哥！你怎麼可以！”沈愛玲跌坐在向元鷹的身邊，拉着他的手臂不可思議地質問：“所以說，小淼現在不肯回家，是因爲你昨天晚上又直接去找文靜了？”
向元鷹抿着脣，神色痛苦。
“我和媽媽都錯怪她了，她執意要離開向家，我們還以爲她是害怕了。”沈愛玲擰着眉頭：“你爲什麼明知道那是嫂子死穴，如果真的是因爲這件事情，嫂子真的誤會你和文靜之間的婚約的話，以後再也不回來了怎麼辦。”
再也不回來了嗎，聽上去好像真的是個很好的結局。
那樣的話，就少了一個會因爲向元鷹有三長兩短就傷心欲絕的人，至少顧小淼還能在這個世上快樂下去，愛上不是向元鷹的人，過屬於她自己，沒有向元鷹的生活。
大門有打開的動靜，向元鷹站起身看向親自去接人的向夫人，帶着顧小淼回來了。
今天離開家之前，是他忘記了他們之間的過去。
這一次，再一次歸來的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卻是別樣的風景。
這就是人生。
屬於顧小淼狗血的人生。她在心底冷笑，看着那個穿着他在昨天走時穿着的那件黑色薄毛衣，就這麼站在那裏，吊頂的燈光壓低他的高度，背影拉得那麼長。
憂傷也那麼長。
顧小淼定睛看着他，眼中清澈一片。
“小淼。”向夫人回身，看着她就這麼木訥地站在玄關處，看着向元鷹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
難道真的要在這個時候，夫妻兩個要鬧離婚？！
向夫人求助似地看向沈愛玲，等得到確認以後，她些薄怒。
“愛玲，跟我來書房。”
沈愛玲跟着母親一起離開客廳，走過哥哥身邊的時候，她眼底有些驚慌：“大哥，怎麼辦？”
向元鷹看着她就這麼怯生生的站在玄關處，再也不像以往那樣不管不顧地衝上來，心裏就疼得要命。
整個大廳就這麼近得距離，怎麼他覺得那麼遠呢，顧小淼站在向家的範圍邊緣，把自己撇出去，兩個人一裏一外地無聲對抗着，誰都沒有提前開口。
向元鷹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小淼，是壓根沒得說。
只要看到他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她就有了繼續離去的勇氣。
“你，過來坐下。”他聲音乾澀，往前走了兩步。
顧小淼隨着他向前，自己向後退了兩步，她搖頭：“我想離開了。”
“你想去哪裏？”這裏是你的家，你不想留在這裏，你想去哪裏。向元鷹捏着拳頭，一直走到她的身邊，捏着她的肩膀：“顧小淼，你躲我？”
她纔是越來越看不懂向元鷹了。
“我看不懂你。”她直言：“我想回江景泉的公寓，你可以送我回去嗎？”
向元鷹冷笑，他還真的是作繭自縛。
“好，我送你回去。”她未來得及踏進向家一步，就要匆匆離開，這也許就是她不考慮後果而追隨這個人離開A城的後果。
向元鷹有什麼好的呢，性格內斂悶騷，有話不會只說，大男子主義，特別會爲她做選擇，而且身份處於隨時有危險的邊緣，她再怎麼安慰自己，總還是忘不了
自己在這段時間所聽所見的一切。
他紅着眼衝她身後的玻璃擊打一槍，玻璃碎了一地，她的耳邊似乎聽過了子彈飛過的聲音。
這就是向元鷹給她的安全感，何來的安全感！
車子剛剛纔駛出車庫，外面抱槍的士兵便張開了手臂，手掌張開攤在他們車窗前面，禁行！
“向元鷹少爺，十一點轉移任務下達之前，你哪裏都不能去”
車外的提示內容十分簡單扼要，向元鷹現在身上依舊有嫌疑。
調查的事情只是一個藉口罷了，真正想要借調查然後軟禁向元鷹纔是真的。
向志平在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向元鷹去調查當初AST事件。
另一方面，向志平認爲，在沒有抓出南山開槍的嫌疑人，判定這一次槍殺事件是否屬於惡性的之前，向元鷹不排除有生命危險。
顧小淼低頭，她忍着眼淚，控制住自己的顫抖。
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向元鷹看了眼阻擋他的人，板着臉踩下油門，堅持要離開。
“元鷹少爺……！！！”
“跟上跟上！”
十米一個站崗的守衛，紛紛閃出來攔車，但向元鷹是誰，他想要開車離開，還沒有說誰能真的攔得住。
果然不出所料，順利地離開了住宅區，車後的軍用越野也跟得越來越多。
“刺激嗎？”向元鷹眼底閃着憤怒，惡狠狠地語氣問副駕駛上的女人。
顧小淼點頭“刺激”事實上，她的雙腿已經軟了。
“你離開這裏是應該的，兩個小時以後我就要被調走接受審查，但我不能去，顧小淼，你也不能留在B城，回A城去知不知道，等我恢復記憶，我就去找你。”他開車的手法嫺熟，車在高架上行駛的速度飛快，配合車尾一直追着的軍車，他們現在就是對亡命鴛鴦。
顧小淼點頭，重重地埋下了頭。
“不管旁人和你怎麼說，你只要記住，只有你安全了，我才安全。”向元鷹一個甩尾，將車提前離開了繞城高速，直接進入了洶涌的城市車流：“小淼，我多想這樣帶着你一直飛馳下去。”
“向元鷹，你愛我嗎？”顧小淼適應了情緒，調整了已經到了極致的害怕的情緒，問出了男女之情中最直白最沒有自信的問題。
那個晚上，他沒有回答就離開的答案。
向元鷹側過臉，深深地將她看在眼中，字正腔圓地對她笑着說：“愛，我愛你”
顧小淼勾起脣角，笑得傾國傾城。
醉了夜色。
向元鷹永遠也忘不了這個晚上，在顧小淼這一記笑容以後，閻王的車就已經到了他車的側邊，一切都停止了。
如果是深愛，那麼也要放下。如果放不下，就要假裝忘記。
顧小淼坐在車中，向元鷹的車子剛剛停下，就立即有人換上了駕駛座我，完全陌生的一個人。
而向元鷹上了另一輛很不起眼的麪包車，消失在車流之中。
車後的軍車慢慢趕上，司機再一次發動了油門。
“請你把我送回向家。”顧小淼淚流滿面，她自己知道，看着向元鷹離開的那一瞬間，自己屏住呼吸，耳鳴了整整一分鐘，而這一分鐘，是向元鷹那句我愛你無法彌補的空缺。
“等一等！”顧小淼捂住嘴巴，嘔吐感涌上來。
司機打開了車窗，卻沒有打開車門，降低車速。
“我們不能停車，如果現在停了，你丈夫可就走不了了。”司機是個年紀三十多的男人，說話的時候，嘴角噙着不削的笑意：“你忍一忍。”
顧小淼難過地閉上眼睛，忍了。
不等他們回到向家，後面的車輛就已經發現了可疑，加速追了上了，三輛車護在車子的周圍，一直等到第一輛車發現開車的人已經不是向元鷹以後，三輛車才同時全停。
“嗤，中國的軍人不過如此。”開車的人有些戲謔地嘲諷。
顧小淼抹去眼淚，慢慢恢復平靜：“他們只是普通的步兵，真正爲向元鷹安排的人，根本不會允許向元鷹的車離開有效範圍。”
“哦？”對方笑了：“在我們眼裏都是一樣的”
不管是昔日的AST，還是今日軍中，向志平引以爲傲的一頂一的尖刀部隊，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都是一樣的。
因爲他們也曾以爲自己不可一世過。
向夫人和沈愛玲早就在聽見動靜以後就猜到了情況，只是沒有想到，向元鷹真的會借用顧小淼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