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也都圍了上來。
“如果我不走呢?”顧小淼擡起頭與他對視,突然淡然莞爾,迷人的笑意。
爲首的人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僵持着。
但還沒有等到答案,周圍剩下的人全部圍了上來。打過槍的人立即反應過來,這其中有人打開手槍扣了。
顧小淼手心冒汗,點了點頭。
不等報警的警車趕來,顧小淼被十幾個人圍在中間已經離開了寫字樓,坐上沒有車排的新車大衆,一隊人更像是新車遊行。
劉於藍坐着下一班電梯趕着追下來,手機一直撥打蔣行知的電話,可惜一直沒有打通,她的眼淚汩汩涌出,顫顫巍巍地對身邊的同事抱怨:“小淼還懷着孩子!她還懷着孩子!”
“已經報警了。”
“好嚇人啊,這些人是什麼人啊,怎麼能隨便出入我們這裏呢!”
“還有槍。”
……
“你們都給我閉嘴!”
劉於藍站在他們前面,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能,這羣自詡是軍事頻道的資深記者,每一次出去都驕傲地說自己訓練得像半個男人,現在呢,在看到黑洞洞的槍口的時候,沒有人能站出來幫顧小淼一把。
從錄影棚聽到動靜跑出來的工作人豆駿,只穿着襯衫就追了出來。
“劉於藍,人呢!顧小淼人呢!”豆駿大力握着劉於藍的肩膀,將她搖晃得厲害:“往哪邊去了?”
已經在風口間凌亂了的劉於藍,手臂擡起指向道路的一邊。
豆駿紅着眼睛,大長腿直接從樓梯上跑上大路,險些被迎面而來的轎車撞到。還沒有等這邊的同事擔驚受怕,他就已經攔了一輛出租車,拉了裏面的乘客出來,揚長而去。
“豆駿和顧小淼什麼關係啊?”
“不會就是孩子的爸爸吧。”
“他們怎麼會得罪這些人呢。”
劉於藍怒瞪回去,還沒有措辭成功,脫口將這些幸災樂禍的人訓斥害怕,電話就響了。
“劉於藍,什麼事?”
蔣行知看到劉於藍的短信有槍,顧小淼出事以後立即回電話。
低沉的聲音,雖然略顯沙啞,卻精神熤熠。他的聲音就是此時劉於藍唯一的倚靠,她用手蓋住自己的臉頰,任由雙腿因爲害怕而軟弱。
這個男人從天而降,在她精神險些崩潰的時候,給了她支撐。
顧小淼坐在車上,身邊左右各一個人。
“現在能告訴我去哪裏嗎?”沒有傳說中的眼罩,說明要去的地方不需要保密。
車子中靜謐無聲,顧小淼甚至聽不到他們的呼吸聲。
“還有多長時間,我想吐。”她作勢皺眉要嘔吐,車速太快,新車的味道太重,她暈車是必然的。
“機場。”
“什麼?!”顧小淼想要立即下車:“你們是……向志昊的人”
“顧小姐還是不要亂猜了,到了機場會有專門的人,交給你要去的地方的機票。”
顧小淼不怕他們帶她去任何一個危險的地方,因爲她知道帶走及價值,沒有利用價值,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是一張機票可以送她去任何一個地方。
未知及空洞。
她甚至想到了自己會不會就此成爲了人質,成爲向元鷹的負擔。就在她準備對策如何在機場逃跑的時候,手機已經神不知鬼不覺撥通了向志昊的電話,她就看見了真正要送她走的那個人。
自從南山事件以後就消失了的,蔣行知。
“小淼。”蔣行知親自守在機場大廳,爲她打開車門。
一直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爲什麼會是你?”她過於驚訝,差一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蔣行知,這些人是你派去江山建築的?”
蔣行知點頭,笑得完全沒有公子做派。
一時間又像個大男孩一樣拉過顧小淼護在身後,故作輕鬆地揚起下顎,支使那些開車送人過來的人可以四散開來了。
這不像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保護,更像是一個哥哥對妹妹的。
顧小淼鬼使神差地跟着離開,因爲覺得蔣行知完全沒有一個正在完成某件很重要的事情的狀態。
一切又變得那麼自然而然,蔣行知要送她,而顧小淼自己都覺得,這就像是原先就約定好了的行程。而忘記了疑問。
機場中依舊熱鬧過場,外形出衆的蔣行知擁着一個還帶着江山建築工
作牌的女士出現在機場,親自護着她通過安檢,然後陪着進去vip室候機,爲她鞍前馬後,爲她料理一切。
“我就要回A城了,告訴我爲什麼好嗎?”顧小淼嘴角一直掛着微笑,有了孩子以後,她一直告訴自己要保持平穩的心態面對這些。
這座城,就沒有給過她平靜的心情。
蔣行知的笑容沒有黯淡,甚至沒有受到影響:“沒想到,第一個質問我的人,是你。”
“那是因爲你第一個選擇保護的人是我。”
“南山槍戰是我報警的,我也沒有打算告訴過向志昊關於向元鷹的事情,在a城機場的時候,如果不是被閻王的人搶先,你們那天就會被直接遣送回A城。”
蔣行知說話的時候,頭微微頷首下來:“六年前的人生,我不想回去。”
“蔣行知……”
“我剛聽到閻王沒有死的時候,我是興奮的,但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以後,我躲起來了。”蔣行知衝她露出一記蒼白的笑容:“很可笑?”
“很真實。”
顧小淼站起身,也沒有什麼行李了收拾,她甚至只帶了一個快沒有電的手機,就這麼突然來到了機場。
她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爲他擋住了刺眼的燈光,苦笑着:“你和向元鷹真的很像,你們都會在認爲該做的已經做了以後,在信任的人面前像個孩子一樣說出自己的煩惱。”
“所以我覺得你們更真實。”她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事情結束以後,幫我告訴向元鷹,我帶走了他最寶貴的兩樣東西。”
蔣行知擡起頭,看見了戒指。
那另一件是什麼?皺着眉卻沒有問出口。反倒是顧小淼自己看出了他的疑問,對他笑着說“你要送我的孩子一份大禮哦”
蔣行知坐在vip室的休息沙發上,被她輕而易舉的一句回答,震撼得自己心裏久久不能平息。難怪今天見她,一直是笑着的,原來真的不是因爲不害怕,而是因爲有個更重要的東西需要守護。
所以才覺得理所應該地笑着迴避。
她說的真對,人在回首可怕的往事的時候,害怕就本能。
他做了那麼多可笑的事情也是真實的反應。
蔣行知第一覺得自己不如一個女人。
送走了顧小淼,沒想到第一時間向志昊就找上門來了。
在江山建築的辦公室內,向志昊混在清潔人員中從頂樓吊下,再隔着玻璃傳達了消息給蔣行知。
你送走了顧?
蔣行知點頭。
向志昊抿着脣,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興許是太長時間沒有見過這樣的向志昊,蔣行知站在辦公室裏面對着玻璃還拿着會議要用的資料,此時已經灑了一地。
保護好所有人。包括自己。向志昊又說。
蔣行知向後一退,險些撞到了自己辦公桌上的水杯,而向志昊就吊在外面,以一種完全沒有關聯的姿態,做着清潔工的工作,和他說着最親密的話。
包括自己。原來他們一直是把他排除在危險之外的,是他自己膽子太小,纔會認這一切一定會與自己扯上關係。
人生總有那麼些人,時時刻刻能讓你感到羞愧難當。
豆駿第一次見到沈愛玲的時候,還是第一年認識向元鷹的一次假期。
他因爲選擇留在國內,讓他家老頭子差一點氣得把他拆了,正賭氣着呢,就和一樣無家可歸的向志昊一起到向元鷹家感受男人世家的氣氛來了。
向夫人和將軍知道兒子休假,還帶了他們回家,在招待上完全展示了一個詞重視!
感動得豆駿差一點沒有當場認乾爹乾媽,那時候覺得向家怎麼那麼溫暖呢。
喫完晚飯,他們被安排進客房休息,樓下傳來嘈雜聲。
“我們家的小公主也回來了。”少年向元鷹其實不知道怎麼寵妹妹,嘴上雖然稱之爲小公主,但其實在青春期少女的交流上,向元鷹還真的有些欠,也不說下樓看看妹妹就直接引薦向志昊一起參觀他爸爸的書房去了。
在樓下收拾的向夫人,一聽說國外的外甥女回來了,只有驚,沒有喜,劈頭蓋臉地將毫無理由就偷偷回國的沈愛玲大罵了一頓。
當然了,後來每一次工作無聊的時候,豆駿每一次想到這一幕,都覺得那時候向夫人是爲了外甥女好,因爲如果讓將軍出馬,恐怕那一晚他們就見不到面了。
愛玲公主氣鼓鼓地甩掉揹包和外套,手中不知道提了什麼,總之一大袋子就像是逃難回家的,和向夫人頂了幾嘴以後,就衝上樓,一邊跑一邊衝樓下的姑姑發難:“我不吃了!你全留給雨燕姐姐吧!”
回家理由是看哥哥,又沒有由頭的喫雨燕姐姐的醋,還真的是善變的年紀。
二樓的拐角處,豆駿鬼使神差地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