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還是嘆口氣，終於在接待完最後六位醫生的討論會以後，默默地從自己辦公室地後門準備離開。
這個樣子，不準備陪豆駿喫晚飯，或許也是一點都喫不下的。
“我送你回家吧。”沈愛玲剛走到大樓門口，身後一個聲音傳了過來，熟悉的感覺，熟悉的語氣。
向元鷹或許昨天晚上就猜到今天會有這麼一出一樣，突然帶着顧小淼出現在醫院的走廊外面，倒也是避開了外面的層層記者和豆駿的人。
向元鷹看着沈愛玲，溫和的眼眸，一如大哥一直對這個妹妹的寵愛。
一直跟在向元鷹身後的顧小淼也微笑着朝她點點頭。
沈愛玲猶豫着要不要答應，畢竟剛剛只是想可能不通知豆駿，而現在是一定放豆駿鴿子。
可是，向元鷹顯然不會給她思考的機會，徑直上前，拉着她的手，自然而然的走了出去。
豆駿剛剛纔從出門的護士長說沈愛玲已經從後門走了，拿着外套走出來，看到這裏，愣了半晌，又不動聲色的折了回去，再出來時，手上空空如也。
送顧小淼離開回江山工作，車上只剩下他們兄妹兩個人。一路上，空氣沉默得讓人覺得有些尷尬，沈愛玲笑着擡頭：“大哥，昨天我和嫂子說了你們結婚的事情，你們之間的感情，還好吧？”問完這句話，念玉有種想把自己舌頭咬掉的衝動。
明顯的廢話，向元鷹一直不想直接告訴顧小淼他們之間的關係，怕的就是顧小淼會因此有心理壓力，更加介懷他和文靜的事情，現在知道了，怎麼可能沒有脾氣？
向元鷹一直靜靜的握着方向盤，他沒有回頭看沈愛玲，他想問她：“如果，我讓你和豆駿離婚，你願意嗎？”可是，他沒有這麼說，只是淡淡的微笑：“還好。你不用擔心我和小淼”一切都還好，真正不好的，是這個丫頭。
沈愛玲微微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又覺得內心實在苦澀。
向元鷹見她緊繃着的弦終於有所放鬆，深邃的眼眸越發讓人捉摸不透：“怎麼？難道現在見到我都已經不知道痛痛快快地打開心扉了？”他笑得一晃，風輕雲淡，沈愛玲心裏卻愈發的疼。
有些傷痛，光天化日晴空朗朗之下，也許不會復發，不會覺得疼，可是，偏生到了這種靜靜的空間裏，在面對面的看着自己曾經愛到骨子裏的人面前，疼痛的感覺，卻愈發明晰。
“大哥……”沈愛玲咬着脣，艱難的開口。
爲什麼會是這樣呢？爲什麼豆駿會突然對自己這個樣子，曾經說好了在一起互相偎依，互相支持的人，爲什麼突然連合作都變得這麼困難。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了孩子。
向元鷹回頭，迎面對上沈愛玲微微紅了的眼眶，內心某種感情，在隱忍。
車停在路邊，熄了火，向元鷹沉默了半晌，忽然轉身，大力的擁抱住妹妹，像是小時候沈愛玲每一次受了委屈撲進他的懷中撒嬌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是他主動。
是誰說的，沈愛玲是向元鷹的妹妹，而向元鷹是沈愛玲這輩子最心疼的小公主？
這是對家人說的，向元鷹嘆氣，自己一直這樣做，可是這一次他無能爲力。明知道她痛苦，但還是無法左右他人。
又是誰說，浮華塵世，滄涼一夢，只爲君知？豆駿當初要去沈愛玲的時候，可是向所有人保證的特別好，會照顧她一輩子。
最後，也不過是如此。
對於沈愛玲來說，這個時候，最是無依無靠。
“愛玲，如果累了，就回舅舅身邊吧。”
他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沈愛玲有一瞬間覺得恍惚，來不及反應，來不及辯解，措手不及。
聽說自己要走，沈愛玲紅了眼睛。
而說這句話，是向元鷹覺得自己最沒有志氣，也是最無用的一次，爲什麼不能把愛玲留在自己的身邊照顧，而是要把她送走？
向元鷹隱忍了這麼久，可是觸及她那般的目光，理智終是被摧毀。
終於妥協，對沈愛玲叮囑說：“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麼決定，愛玲，你從小就是一個有主見的女孩，從來不會因爲搖擺不定而不知道如何做選擇，這一次，依舊是老規矩，只要你做出選擇，我傾盡全力護你全身而退。”
沈愛玲靜靜的聽，卻早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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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大哥……”她要怎麼說呢？他那般雲淡風輕，甘願用承諾來換得她一時的安心，卻不知道，她心裏愈是不安。
“我想離開，可是我不願意離開，大哥，你瞭解我的，我做出一個選擇是很不容易的，但是我一旦選擇了以後就不會後悔，我不願意這樣沒有後路的離開，我要個結果。”沈愛玲哽咽，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又無從說起。
他們在彼此的生命中骨血相溶了十八年，向元鷹瞭解自己的妹妹，她想走，談何容易，想放棄，又談何容易？
前方有車經過，燈光一閃，沈愛玲忽然警惕的睜大了眼睛，抱着向元鷹的雙臂也愈發的緊，驀然的，又鬆開了。
“大哥，我想回去找他。”
向元鷹伸出手，那張臉近在眼前，卻只是揩去了她的淚水，然後發動車子，揚塵而去。
向元鷹剛剛走進客廳，顧小淼就趕緊上前，神色匆忙，似乎有些緊張。
“有事麼？”向元鷹問道，一邊解下外衣的領帶。
“那個……元鷹，景泉姐來了，要見你。”顧小淼吐吐舌頭，輕聲的說。江景泉打從一進門，臉色就不太好看，不說一句話，就進了向元鷹的書房，再也沒出來。
顧小淼朝他遞了個眼色，向元鷹心領神會，拍拍顧小淼的肩膀，然後，打開門走了進去。
“啪！”向元鷹的身影纔剛剛出現，一沓照片就砸了過來，散落一地。
向元鷹低頭看了下，然後，彎了眉眼。
“這些人真的是氣死了，今天甚至有人要拿這些照片去威脅愛玲，要不是雨燕及時知道了道上的消息，現在愛玲非被這些人整死不可。”江景泉坐在沙發上，呼吸吐納不穩，卻聲色嚴厲，完全沒有了平日裏溫婉可親的樣子。
“豆駿的速度，倒比我想像中的，快很多。”向元鷹不怒反笑，撿起地上的照片，端詳了許久，然後一動不動的看着江景泉，“景泉，不覺得，他們的拍攝角度，很好麼？”
“我叮囑過豆駿多少次了，不要給自己惹緋聞，不要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他怎麼，怎麼這麼不聽話？！”江景泉頭疼的扶額，豆駿這個弟弟，素來是最聽她的話的。
只是現在，她已經不方便出面了。
“我現在倒是不擔心豆駿，反正一兩個緋聞也不會影響他什麼。只是愛玲現在懷有身孕，我怕出現什麼意外。”江景泉皺緊了眉頭，昨天在車上吵架的時候，就已經見識到沈愛玲的倔脾氣了。
可能以前沒有發現，現在越發地覺得，沈愛玲和她父親沈良成，還真的是超級相像。
都有那股子倔勁。
“景泉，你難道忘了我跟你說的話？豆駿也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放心吧。”向元鷹仰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墨一樣純黑色的頭髮柔順的貼在耳邊，看起來，多了幾許疲憊。
“明天，如果不及時控制，這一定是明天頭條。你說，到時候，如果愛玲看到了，怎麼辦？”江景泉冷靜下來，問道。
“呵！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快回家吧。”豆駿敢這麼做，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豆駿和沈愛玲兩個人的脾氣，你自是知道，到時候，我怕連他們自己都收不了場，別再驚動沈良成和何維健這兩個大人物再出現在A市區，因爲一些兒女的事情爭執不下。”江景泉目光柔和，靜靜的看着他。
“沒事，別擔心。女人想事太多，會老得快，會長皺紋的。”向元鷹這個還有時間笑，溫和明淨，仿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壓在他的肩膀上，讓他一個人來扛。
“我怎麼忘了還有你一個人沒有任何的慌張，如果是有事情，你一定是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第二方案的，對嗎？”江景泉平靜的道。
“嗯。”向元鷹應道，看着江景泉離開了自己的書房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以前不知道沈愛玲這個丫頭的脾氣可以倔成這個樣子，今天他已經明顯對她下了最後的通牒，但還是得到了她明確的答覆。
或許沈愛玲的選擇是沒有錯的，她甚至不需要別人替她做選擇。
但越是這樣，越讓人心疼。
就連分手和離婚這樣的事情都是自己孤立無援以後的選擇，那向元鷹覺得自己有愧於做沈愛玲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