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薑,你,是不是還愛他?”簡雲放下手中的啤酒瓶,輕聲問着。
臉色忽的凝住,就像正放的精彩的影劇忽的斷掉,這冷凝的一刻很是漫長。
車裏,手緊緊的捏着手機,根根泛白甚至凸起可怕的青筋,而那一雙漆黑如夜的眸正一動不動的看着窗口處那安靜的側臉。
溫婉文靜。
姚姜看着眼前的雞翅,她想。
賀簡遇,從她幼年記事起到青年時期,他是對她除院長媽媽外對她最好的人。
他疼她,寵她。
別人欺負她,他會打回去。
即使他一個人根本打不過那些人,他也打回去,護着她,不讓別人傷到她。
他知道她喜歡喫巧克力,自己去打工,一雙白淨的手上磨起了滿滿的水泡,把那一合精緻的德芙放在她的眼前。
說,姜,生日快樂。
對於孤兒院無父無母的孩子來說,她們都是永遠缺乏愛,缺乏安全感的。
但因爲有他在,她覺得自己很幸福。
而她也把自己的所有信任和感情給了他。
她不是個多情的人,她一旦認定了誰那便是一輩子,所以在他說讓她等他時,她沒有任何的怨言。
答應他,等他。
但她沒想到等來的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背叛了她。
愛過,更是用全部去愛,那種痛豈止是心痛那麼簡單?
而這樣的痛即使六年後的今天,依然還在,只是,沒那麼強烈罷了。
姚姜看向簡雲,裏面是迷霧和想要知道卻不知道該不該問的掙扎。
要將嘴角逐漸勾起一個彎彎的弧度,像初一的月亮般清冷,卻也帶着一股溫蘊,柔婉綿長。
“愛吧,不愛的話心怎麼會痛呢?”
她像是在問簡雲,又像是在問自己,嘴角的那絲弧度逐漸彎了。
“來點?”眼前多出一杯橙黃色的液體,裏面還盛着一顆顆小小的氣泡。
看着這些個氣泡,姚姜突然想起這段時間很紅的一首歌。
泡沫。
她和賀簡遇那幾年的感情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泡沫般美麗。
卻,是夢。
她把杯子拿到嘴裏,仰頭一口灌下。
賀簡遇看着車窗旁那抹纖細的身影,腦中不斷的迴旋着她剛纔說的話。
她說“愛”。
她還愛他!她還愛他!
這個答案讓他欣喜若狂,他恨不得立刻就走出去。
告訴她,他的苦衷。
“她在哪?”
“長安街。”
“在長安街做什麼?”
“在,在和簡雲喝酒。”
“喝酒!”手中的文件啪的一聲合上,紀在霖猛的騰起身來。
“是,是的。”
該死的,感冒了竟然敢喝酒!
掛斷電話,拿過桌上的車鑰匙大步走了出去。
夜晚的馬路上,一輛黑色的捷豹猶如獵豹般,快速的朝前掠過。
姚姜不喜歡用酒麻痹自己,但不得不說,酒可以紓解一些情緒。
她一口喝下杯裏的酒,手撐着下巴看着窗外無邊的夜色,嘴角始終帶着那抹淺笑,安靜的讓人心疼。
簡雲看着這樣安靜的姚姜,眼裏忽的漫出不忍和心疼。
把一個雞翅放到姚姜眼前,笑着說:“生薑,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拿起旁邊的啤酒給姚姜的杯子倒上,再看向旁邊已經空了的一瓶,對老闆娘叫道,“老闆娘,再來三瓶啤酒!”
“好咧!”
老闆娘手腳麻利的把酒送了過來,放到兩人桌上,看着姚姜通紅的臉,笑着說:“喲,小姚今天喝酒了啊!”
“恩,喝了點。”姚姜文文靜靜的笑了笑,那被酒意給暈染了的小臉,隨着那抹淺笑,看的人眼裏是如璀璨的燈火般,被風吹的搖曳生輝。
“呵呵,看不出來,小姚這喝了酒還更俊了呢!”老闆娘是北方的,一般漂亮的話都喜歡用俊來稱呼。
“那是!我們生薑可是個低調的大美女!”簡雲把手架到姚姜肩上,很是開心。
“是,小姚的確是個大美女!”
“老闆娘!”遠處傳來呼喚,老闆娘立刻轉頭應聲。
“你們慢喫,我去忙了。”
“好。”
簡雲收回視線,看向姚姜,臉上露出一副流氓的痞子樣,伸出食指挑起姚姜的下巴,說:“妞,來給爺笑一個。”
姚姜看着簡雲這副流氓樣,聽着她流
裏流氣的話,腦海裏忽的浮起了一個人臉。
明明長的一副妖孽樣,卻總是對她用蠻橫流氓的動作來對付他。
但偏生他的流氓動作不像外面的混混讓人噁心,反而多了一股說不出的狂肆傲氣。
臉上的笑僵住,就這樣怔愣的看着簡雲。
簡雲發現姚姜的愣神,伸手在她眼前晃,“生薑?生薑?生薑?”
姚姜回神,眼裏快速的劃過一絲慌亂,笑着說,“沒什麼。”
心突然間快速的砰跳起來,她拿過一旁的酒喝了起來,卻因爲動作太急,一下嗆到咳了起來。
簡雲看見,急忙跑過來給她拍背。
賀簡遇看着那彎着身子不停咳嗽的人,那緊緊握住手機的指鬆開,按下掛斷鍵,打開車門。
“呲!”刺耳的剎車聲在這不是很寬敞的街道響了起來,就像代表着某人的怒氣,喧囂肅耳。
紀在霖‘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大步朝店裏走去。
賀簡遇停住腳步,站在那,看着紀在霖強勢霸道的把姚姜抱了起來,看着他把姚姜抱着走了出來。
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如夜的眸忽的浮起赤紅的血色,裏面盡是堅韌的隱忍。
半響,手收了回來,視線看向倒視鏡,看着那快速呼嘯而去的捷豹,赤紅的眼緩緩閉了起來。
而手上凸起的青筋是越漲越大,似乎下一刻就會爆炸……
車裏開着暖氣,卻因爲駕駛座上的人不停散發的冰冷寒氣而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姚姜閉着的眼忽然睜開,眉頭緊緊的皺着,開口,“停車!”
紀在霖轉頭,看着她因爲難受而緊皺在一起的小臉,臉色沉的更加厲害了。
腳踩下剎車,車子剛停下姚姜就急忙打開車門朝外跑去,扶住一顆樹大吐特吐了起來。
紀在霖走出去,伸手拍着她的背看着她吐的難受模樣,臉色陰霾的可怕。
終於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光,姚姜直起身子,腦中卻一陣暈眩,朝一邊倒去。
紀在霖急忙把她抱進懷裏,看着眼前那擰着的眉心,再次泛白的小臉。
他是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緊箍着姚姜纖瘦的身子朝車裏走。
姚姜的酒量很差,即使只喝了一瓶啤酒她也暈暈乎乎的不知道是哪了。
而平時的淡靜忍耐也沒有了,所以當腰上傳來那清晰度疼痛時,她輕聲叫了出來。
“痛,”話落,平時那股倔強勁兒也來了,“你放開我!”
說着,伸手推搡了起來。
“痛?你還知道痛?你喝酒的時候怎麼不想着痛?”姚姜的呼痛聲就像點燃紀在霖心裏那股怒火的導火索,停住腳步,手指擡起她的下巴,狠狠的看着她。
倔脾氣的人你別和她較勁,尤其還是喝醉酒了的時候。
姚姜‘啪’的一聲打在了那緊捏着她下巴的手上,憤怒開口:“放開!”
平時清雅文靜的嗓音在染上醉意和沙啞後透着一股柔媚的慵懶,卻因爲她透亮的眸裏盛載着的憤怒而生出一種你不同意我偏要的感覺。
紀在霖看了眼一下便通紅的手背,狹長的眼微眯起來,看着她染上了一層醉意的眼,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邪笑,“打是親罵是愛,姚姜你這是有多愛我纔打的這麼厲害?”
“我不愛你!我一點都不愛你!”忽的,她大聲吼了起來,一把推開他,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別人說喝醉了酒的人說出的話都是真心話,而姚姜又是個再實誠不過的人,她說的話那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話。
雖然知道她心裏沒有他,但在聽見這句話時,紀在霖還是心痛了。
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剪刀狠狠的把他的心給剪開,痛的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手緊緊握在一起,全身散發着森寒的冷氣,還有那強勢的霸道,絕對。
不愛他又怎樣?不愛他,他也要睡她,讓她給他生孩子,折磨她一輩子!
他轉身朝姚姜看去,卻看見一幕讓他心跳停止了的畫面。
漫漫的夜色中,無垠的天際下起了細細的小雪,姚姜站在一顆暈黃的路燈下,她微仰起頭看着天空,臉上帶着柔柔的笑。
暈黃的燈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那細長濃密的睫毛根根清晰,隨着光暈的灑落,染上了一層絨絨的光,如夢似幻。
心砰砰砰的快速跳動起來,他腦海裏浮起了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她也是這樣的美,像天使一樣純潔。
姚姜伸出手來,想要接住從眼前落下的雪,但因爲雪小一沾上她的手就化掉,她怎麼接都接不住。
她疑惑的垂下頭來,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緊皺着眉,嘟嚷着,“怎麼沒有?”
這呆呆傻傻的模樣哪有平時的半點冷漠平靜,可愛的不像話。
她擡頭看向天,然後又看看自己的手,說:“明明很多呀,難道是我伸的不夠高?”
她疑惑的自言自語着,然後把頭舉起來,甚至是踮起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