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忍住那股疼痛和手臂的痠軟小跑着跟了上去。
忽的,前方跳動的紀在霖停在了一顆大樹旁,槍再次對準了越來越遲緩的馴鹿上,快速上膛,瞄準,射擊。
整套動作流暢無比,更是帥氣自然。
這次,馴鹿倒了下去,紀在霖起身朝馴鹿走。
姚姜看着前方終於不再奔跑的人,心裏鬆了一口氣,停住腳步頓了幾秒便要上前。
也就是這個時候,站在前方背對着她的紀在霖轉過身來。
抿了抿脣垂下視線便要上前,卻聽見紀在霖窒厲的嗓音從前方傳了過來,“別動!”
心忽的停住跳動,姚姜擡眼看向紀在霖,雖然經常看見紀在霖冷嘲熱諷,冰冷的神色,卻沒有看過他這樣凝重嚴陣以待的神色。
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手緊握起來,周圍的聲音隨着意識的高度集中而變的清晰。
而就在這片清晰裏,她聽見了沙沙的聲響,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傳進耳裏。
血液凝住,全身血液都要凝固,卻該死的把那個聲音聽的更加清楚。
額上很快的冒出密密的細汗,難得的,眼睛卻一動不動看着紀在霖。
然後她看見紀在霖拿起了他手中的槍,對準她。
那冷冽的模樣和平時嘲諷她的時候一模一樣,但她卻感覺有點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她說不出,視線就像膠在了他那雙黑如深淵的眼裏,凝住。
他手中的槍是消音的,所以她沒有聽見聲音。
但她卻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氣勢從前方朝她射來,擦過她的鬢髮刺中後面的東西。
‘咚’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她還是沒有動。
她怕。
蛇這個東西只要是女人,大多都害怕,姚姜也不例外。
紀在霖放下槍,站在那裏看着沒動的姚姜,他也沒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身形慵懶的朝她走過來。
明明是走在凹凸不平的叢林,可他這一走就跟走在T臺上一樣,淡定從容,全身散發着他獨有的惑人氣息。
馬丁靴踩在枯枝碎葉上傳來咯吱的聲響,聽在姚姜耳裏很安心。
紀在霖停在姚姜面前,看着眼前低垂着眼,額上的發被細汗打溼,再映上這蒼白的眼,很容易讓人心疼。
但她眉眼間緊皺起的倔強卻讓他心裏那股煩躁越來越盛。
喉裏溢出聲呲笑,熟悉的嘲諷聲傳了出來,“怎麼?這就怕了?”
心裏猛的生出一股火來,手緊緊的握成拳,指甲深陷進肉裏,傷口處的疼痛蔓延,讓她僵硬的血液開始緩慢移動。
擡眼緩慢的看向他,蒼白的脣瓣勾起彎月的弧度,如初一的月亮,清冷的毫無一絲溫度。
“恩,如你所願,我怕了,滿意了嗎?”嘴裏說着倔強的話,那清澈透亮的雙眼裏哪有一絲怕的神色,盡是該死的倔強。
有句話叫過鋼易折,這並不是假話。
如果是別的女人在這個時候表現的肯定是楚楚可憐,但姚姜不是,她的倔強,她的逆折,註定她會喫很多虧。
多年後再回想現在的一切,她只會給一個字的評論。
傻。
但若要問她如果重來一次讓她選擇,她還會不會這樣‘不知死活’。
她會回答,會。
而此刻,紀在霖在聽見姚姜的話後,瞳孔猛的收縮,黑如深淵的眸快速的劃過道厲光。
隨之臉上露出她熟悉的邪魅,“好,很好,我的祕書有膽識,但願後面的兩天可不會給我拖後腿。”
脣畔那絲笑深了,她輕聲開口,“放心。”
手中的槍朝她丟了去,轉身朝前走,淡淡開口,“餓了,我要喫飯。”
姚姜抱住手裏的槍,看着前方走遠了的修長身形,本便白的手指在握緊軍綠色的槍後更見蒼白了。
把手裏的行李包提了提,擡步跟了上去。
倔強能讓人生出無限的勇氣和力量,在被紀在霖的刁難中,姚姜忽略了身上的疲憊,忽略了就倒在她身後一釐米的綠色花斑蛇,即使死了那長長的尾巴也在左右晃動着。
紀在霖是一個很會享受的人,所以在說了那句話後便找了一處陰涼寬敞的空地,骨節分明的指指着他腳下的空地,說:“我的祕書這麼聰明搭帳篷也不是問題吧?”
話雖然是問的,但裏面有百分之九十是肯定成分。
姚姜沒有說什麼,把行李包放到地上,拿出裏面的帳篷搭了起
來。
紀在霖走到一顆大樹旁,修長的身子斜靠着樹身,雙手插兜,閒適的看着她。
搭帳篷本就是體力活,而她從早上開始到現在身體一直屬於運動中,自然的搭的慢,額上的細汗逐漸凝聚在一起變成一顆顆汗珠從額上落下,有的甚至滑到她的長睫毛上擋住了她的視線。
伸手把眼睛上的淚給抹了去,透亮的眼認真的看着眼前的帳篷,努力回想着紀在霖昨天晚上的動作。
雖然沒紀在霖快,但總算是搭好了。
看着自己搭好的帳篷,臉上難得的露出絲笑。
“笨死了,搭了這麼久才搭好,老子要喫魚!”身旁傳來諷刺的聲音,臉上的笑停住。
紀在霖直接走進帳篷裏,躺了下去,“快點做魚!”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這荒郊野外的到哪去找魚?不說魚,行李包裏除了一些野外生存用的東西,根本就沒有油鹽醬醋,怎麼做,他分明就是故意爲難她!
心裏涌起一股絕望,但她卻不想被紀在霖看扁,兩廂情緒交織着,攪得她難受。
她不像讓自己沉浸在這悲觀的意識裏,轉頭朝前方看去,忽的,一汪清澈的湖泊映入眼簾。
她們扎帳篷的地方有點高,而在下面有一灘碎石,碎石前方就是湖水。
眼裏快速的劃過一道亮光,轉身去翻行李包,把裏面的瑞士刀拿了出來,視線看了看周圍,隨之朝前方走去。
紀在霖雖然進了帳篷裏,但聽力一直靈敏的聽着外面的動靜,直到聽不見姚姜的腳步聲時,臉色一變咒罵一聲,揭開布簾大步走了出去。
但剛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視線看向前方,便看見姚姜正拿着那把瑞士刀正認真的削着。
很快的,一根不粗不細的樹枝被她削的很尖,他看着她把木棍放下,把自己的鞋子襪子都脫了下來,把褲腿撩高,然後去行李包裏拿出了什麼東西,再撿起地上的木棍朝那一汪清澈的湖水走去。
一點一點,姚姜緩步上前,同時用手中的木棍插到湖裏探水深。
水逐漸沒過她的小腿,然後是膝蓋。
她把褲腿又潦到大腿處,直至水剛好沒到離她大腿處一個指甲蓋的距離時,她停了下來。
冬天天氣冷,水也冰寒刺骨,腿早就冷的麻木,讓她想要一團火。
手緊捏着木棍,把另一隻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是塊麪包。
打開袋子把麪包撕了一點下來,直至變成碎屑她才扔到自己身旁的湖面上,然後閉上眼,就站在那一動不動。
姚姜本來就瘦,再加上她穿的是緊身的衣服,長卷的頭髮被她盤了起來,背脊挺的筆直,本身氣質就很淡靜,再加上她的倔強遠遠看去就像一尊雕塑,瘦弱卻不失氣勢。
這一幕落在紀在霖的眼裏,胸腔裏涌起騰騰的怒火,大步朝那抹身影走去。
而這一幕不僅落在紀在霖的眼裏,也落在了對面圍繞着湖泊一左一右的兩道視線裏。
“嫂子!你不要想不開呀!”遠遠的,擔心的話從左側面傳了出來,姚姜轉頭朝聲音處看去,但除了濃密的樹林,什麼都看不清楚。
忽的,腿上傳來滑膩的觸感,心裏一動,低頭看去。
在她的腿邊正圍繞着幾條大大的魚兒,爭搶着喫湖面上的麪包屑。
眼裏快速的劃過一道亮光,手緩緩的把那一隻緊握着的木棍舉起。
嘩嘩譁,身後傳來快速走過來牽動着水流的聲音,聲音大,波動大,圍繞在腿邊的魚兒受驚的快速遊開。
姚姜看見,根本來不及多想,拿着木棍就朝下扎去,但她的速度怎麼可能有魚快。
不過瞬息,剛纔的魚就跑的無影無蹤,身後的水流聲也變的大了。
付出了這麼多努力在最後一步功虧於潰,心裏那股一直隱壓着的怒氣再也忍不了。
把手中的木棍一扔,轉身對走過來的紀在霖吼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林木茂密,叢林間本就安靜,姚姜這一聲吼傳來的好幾道回聲,也把紀在霖給吼的停下,難得的怔怔看着她。
她是人,是女人,一直努力的生活着,從未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爲什麼要這麼對她,折磨她,玩她,真的這麼好玩嗎?
她真的受夠了!
眼眶紅的厲害,心裏因爲那股氣而顫抖着,手緊緊的握住一起,轉身朝岸上走。
隨便他怎麼樣了,她不要看見他,她要回去!
雙腿早已凍的麻木,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臉有多蒼白,平時帶着血色脣此刻更是帶着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