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在霖的早上六點多醒的,姚姜幾乎一晚沒睡,後面才眯了會眼便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動靜。
雖微弱卻也讓姚姜一下醒來。
姚姜睜開眼睛,紀在霖也睜開了眼睛,此刻正看着她,很認真很認真的看着。
姚姜握緊他的手,嘴巴張合,好一會兒吐出沙啞的幾個字,“你醒了?”
紀在霖手指動了動,好似要摸什麼,姚姜急忙放開,紀在霖的手來到她的臉,一點點移上,然後落到她的眼睛上。
姚姜不知道她的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看的人心疼。
紀在霖嘴巴張了張,要說什麼,但他喉嚨乾澀,好久才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水……水……”
姚姜聽見,急忙去拿,“你等等。”
因爲紀在霖剛做了手術,水不能直接喂,她便用棉籤蘸了水潤溼他的脣瓣。
幾分鐘後紀在霖能完整說話了,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姚姜,我抱抱。”
眼淚幾乎便要奪眶而出,姚姜把水放到牀頭櫃上,坐上牀沿,趴在紀在霖的左遍懷裏,手握緊他的手。
紀在霖擡手,落在她腰上,一點點收緊。
姚姜閉眼,溫熱的淚水從眼睛上滾落,落到他的病號服上,灼燙他的心。
一衆人來的時候紀在霖已經完全清醒,醫生來給他掛水又離開,施靖彥問了紀在霖的情況,醫生很仔細的說了。
秦美華帶着心心進來,小傢伙看見虛弱的紀在霖,小臉皺着,“爸爸爲什麼要生病?心心不想爸爸生病。”
紀在霖笑了,拉住心心的手說:“每個人都會生病,爸爸會很快好起來的,小公主別擔心。”
姚姜把心心抱起來放到牀邊坐下,說:“相信爸爸,爸爸很快就會好的。”
心心鼓了鼓臉,還是點頭。
秦美華看姚姜一臉的疲憊,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姜姜,你回去休息下吧。”
姚姜不想回去,劫後餘生的事讓她現在只想和紀在霖在一起,只要看着他,聽着他的心跳,聞着他的呼吸就好。
“媽,我……”話未完,被紀在霖打斷。
“回去休息,晚上再來。”紀在霖看着她,聲音依舊沙啞,但眼裏的神色讓她後面的話說不出來。
正好青檀推着施靖彥進來,聽見紀在霖的話,看向姚姜說:“姜姜,爸爸有事情對你說。”
“好。”
施靖彥看了眼紀在霖,說:“你好好休息
“恩。”
紀在霖看着姚姜和施靖彥出去,眉眼間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姚姜和施靖彥來到走廊盡頭的樓梯,施靖彥說:“一個星期後是非凡的葬禮,我想讓你去參加。”
姚姜握緊手,眉頭皺緊。
施靖彥沒看姚姜,視線落在遠處的羣山上,好一會兒說:“這孩子執念太深,做過很多壞事,但看着他死的時候不甘心,我想讓你在他下葬的時候能看一眼。”
這句話飽含了父親對兒子的情誼,姚姜的心突然被撞了下,腦子裏浮起很多畫面。
“好。”
一個星期後,姚姜和施靖彥去參加了楚非凡的葬禮,紀在霖也來了。
本來他是不能出院的,但他堅持要來,姚姜沒辦法,也就推着他一起出現在葬禮上。
清一色的黑色西裝,他們站在墓碑前,眼睛都看着墓碑上的人。
他有這清雋的臉,讓人看一眼便會喜歡,而他嘴角始終勾着一抹笑,溫潤淡雅。
姚姜看着楚非凡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杏仁眼,眼珠很黑,當他認真看着你的時候好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心忽的刺痛,腦子裏浮起一個又一個的畫面,還有他說的話。
一股悲傷和惋惜從像藤蔓一樣生長,緊緊包裹着她,眼淚就這樣不期然落下。
其實,楚非凡就做過一件對不起她的事。
那就是當年把她送到手術檯,後面,雖然他破壞自己和紀在霖,但他對自己一直都是極好的。
就連紀在霖也趕不上。
手被握住,姚姜低頭看紀在霖,不知道是她被淚水蒙了眼還是怎麼的,紀在霖的眼睛也覆上一層晶瑩。
紀在霖說:“我是感激他的,沒有他我們不會經歷這麼多刻骨銘心的事,沒有他我們的感情不會更牢固。”
姚姜捂住嘴,點頭。
紀在霖轉頭,視線再次落在楚非凡的眼睛上,說:“其實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他死。”
施靖彥今天從出殯開始整個人就沉默的很,此刻聽着姚姜的抽噎,紀在霖的話,嘴巴動了動,終於說了話。
“我一直都把他當親生兒子,他除了執念太深,什麼都好。”
除了執念太深,什麼都好……
姚姜終於控制不住的哭出聲。
這一刻,她的眼淚不是爲別人,而是爲楚非凡。
只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