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鳳聽得是滿臉駭然,內心如同驚濤駭浪,不停地翻滾。
凌嘯天站在一旁,內心越發苦澀。
老婆是一番好意,在丈母孃面前誇讚他,那是一種幸福的炫耀。
可是慕傾雪並不知曉,這樣會加劇矛盾激化。
本來岳母就對他心存懷疑,暗中提防戒備。
此刻,反而更讓岳母內心不安。
慕傾雪解釋清楚了,劉美鳳也沒有多說什麼。
看似事情過去了,相安無事。
但凌嘯天心裏清楚,事情更加嚴重了。
需要他跟岳母坐下來,靜心交談一次。
否則,這個誤會很難消除。
不利於家庭和諧,也會讓老婆夾在中間爲難。
喫過午飯,下午慕傾雪去上班,凌嘯天找了個藉口,留在家裏。
“媽,今天我想跟您好好談談。”凌嘯天泡了一杯茶,放在劉美鳳跟前。
“正好,我也想推心置腹的,好好跟你談一次。”
劉美鳳神色淡然,從廚房裏拿出菜刀,放在茶几上。
凌嘯天一臉苦笑,“媽,您這是……何意啊?”
劉美鳳緊握菜刀,微微顫抖,“凌嘯天你給我聽好了,你有什麼企圖和目的,都儘管說出來。”
“我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但也是一位母親。就是拼上這條老命不要,也絕不允許你傷害我女兒!”
凌嘯天唯有苦笑,岳母這是打算跟他拼命的架勢啊。
“媽,您先把刀收起來吧,這用不上,呵呵呵。”
“我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但也並非大奸大惡之人。”
“最起碼,在這個家裏,對您,對傾雪,我可以拍着胸脯說,我凌嘯天問心無愧。”
緩緩坐在對面,無奈輕嘆一聲。
劉美鳳依舊神情緊張,不敢有絲毫鬆懈。
手握菜刀不肯放下,坐在對面,冷聲道:“你口口聲聲說,來我們家沒有企圖,但你現在的變化,分明在說謊。”
凌嘯天一臉苦澀的笑,“媽,您先別生氣,聽我慢慢跟您解釋這件事。”
“並非刻意隱瞞,只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說明。”
劉美鳳沒有任何表態,顯然不是十分相信。
“你的來歷不簡單,我沒有說錯吧?”
凌嘯天點了點頭,“算是吧,但我只是被家族拋棄之人。”
“我們母子被趕出家族,流落街頭。沒多久,母親便抑鬱而終,直到遇上岳父大人,纔給了我安穩的生活。”
劉美鳳一陣沉吟,內心有些糾結。
“看來我並沒有懷疑錯,傾雪她爸的死,跟你有直接關係,是不是?!”
凌嘯天表情浮現痛苦的掙扎,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媽,爸的死因,我正在努力追查。”
“到底跟我有沒有關係,暫時還無法確定。”
“但我像您保證,假如真的是那些家族之人所爲,我一定親手宰了他們,爲岳父大人報仇!”
三年前,他就曾懷疑過這件事。
是不是凌家的人,背地裏動手。
他剛被慕建元領進家門的第二天,就出現意外身死。
也確實太巧合了點!
一直不敢跟她們母女透露身世,也是有這方面的顧慮。
只是今天到了這個境地,無法再隱瞞不說。
劉美鳳舉着菜刀的手臂,一下子垂落下去,整個人渾身乏力。
“即便建元不是你害死的,也跟你有脫不開的干係。”
“他是因爲你,才慘遭橫禍,死於非命!”
“凌嘯天,你就是個災星!是你害的我們家,支離破碎!我失去了丈夫,傾雪失去了父親,處處忍受別人的欺辱。”
“我們孤女寡母,今天悲慘的遭遇,都是拜你所賜!”
凌嘯天站在那裏,渾身微顫,雙拳緊握,指甲陷入肉裏,掐出血來。
“媽,這只是一種猜測,並不一定成立。”
“但岳父出現意外身亡,我責無旁貸,定會追查到底。”
說着,雙膝跪倒在劉美鳳跟前,右手高高舉起。
“我可以對天發誓,害死我岳父的人,不管他是誰。有一個我殺一個,有兩個我殺一雙!”
“不給岳父報仇,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在發毒誓,也是在岳母面前,表明他堅定地態度。
然而,劉美鳳此刻根本聽不進去。
或者說,即便明白他的心思,但無法面對這樣一個現實。
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即便本身沒有太大的過錯,也無法讓人心安理得的寬恕。
她做不到寬宏大量,有的只是無盡悲痛。
“當年,建元若是不將你招進家門,怎麼會有這種悲慘之事發生?”
“你說!要我怎麼接受你,怎麼跟你天天見面相處?!”
劉美鳳一臉痛苦,眼淚滑落出來,爲丈夫的死,感到心痛難過。
“凌嘯天,我不想再多說什麼,你現在就從我們家搬出去!”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離開我們家!走!”
“媽。”凌嘯天跪在地上,心如刀割,劇痛無比。
“這只是一種猜測,不一定是事實。我一定會查清楚,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劉美鳳流着淚,不停地搖頭,“事實已經很明確,你再狡辯也沒用。我不怨恨你,但這輩子都不肯原諒你!”
“你走吧,從此以後,跟我們母女再無半點瓜葛。”
“媽,我不想離開您,不想離開傾雪,更不想離開這個家!”
凌嘯天跪在那裏苦苦哀求,“我從來沒有求過人,今天我求您了,別趕我走。媽……”
“別說了,我不想再聽。”劉美鳳冷冷的看着他,“凌嘯天,你要是不肯走,就是逼我死在你面前!”
看着劉美鳳拿着刀,凌嘯天害怕了,真擔心她做出衝動的事情。
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矛盾徹底激化,需要時間慢慢平復心緒。
暫時離開一段時間,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好,媽您別激動,我這就收拾東西離開。”
凌嘯天起身,回到臥室,看着雙人牀上,整齊擺放的兩牀被子。
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唰的一下流了出來。
早上纔剛剛放上去,慕傾雪那羞答答的神情,甜蜜的情話,歷歷在目。
而今……
還沒等迎來新的開始,便宣告終結。
傾雪,她還不知道家裏發生的事。
晚上回來看到他不在了,會不會着急上火,會不會無法安心入睡……
輕輕擦拭眼淚,嘴角浮現苦澀的笑。
長這麼大,這好像是第二次哭吧。
上一次,還是三年前母親離世。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此刻,深有體會。
真的是很痛,很痛……
捨不得走,不想離開,可又無可奈何。
感情的道路上,沒有一帆風順的。生活中,也是荊棘遍佈,坎坷不平。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生吧。
總要去面對,總要去承受。
相信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以消除一切誤會,化解一切怨念。
風雨過後,必見彩虹!
凌嘯天嘆息一聲,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很快將屬於他的東西收拾好,裝入蛇皮袋子裏。
暫時提到地下倉庫裏面,沒有帶走。
人雖暫時離開,但心一直都留在這裏。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回到這裏。
回到樓上,對着劉美鳳再次雙膝跪地,“媽,您多保重。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
“岳父不會白死,不管對方是誰,不管有多大的勢力,我一定讓他們付出代價!血債血償!”
咚咚咚!
磕了三個響頭,驀然起身,“媽,我走了,您……照顧好自己。”
“您跟傾雪,都要好好地。保重!”
房門關上,劉美鳳這才哭出聲來。
別看她剛纔很冰冷絕情,執意趕凌嘯天走。
可真把他趕走了,心裏也有些糾結和傷感。
正如當初慕傾雪所說,在一起生活三年了,怎麼會沒有感情。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
但她內心很矛盾,真的無法做到說服自己,坦然面對凌嘯天。
門外。
凌嘯天聽到了劉美鳳的哭聲,知道這裏面有一半眼淚,是因爲他。
“媽,您保重。”
“我不怪您絕情,理解您內心的痛苦和掙扎。”
“放心好了,我一定會爲岳父討還公道!”
“這個家,我會一直守護下去!”
內心無聲獨白,緩緩下樓離開。
彼時。
實習醫生趙琳,還在滿大街搜尋凌嘯天,苦不堪言。
“哎呀,你到底在哪裏嘛?”
“老天爺,我求求你了,讓我快點找到他,行不行?”
“哪怕,讓我付出一輩子的運氣。”
一臉幽怨的表情,在那裏自言自語。
忽然,雙眼緊緊盯着前方,又使勁揉揉眼,露出驚喜的表情。
“老天爺,你真的要我付出一輩子運氣啊!”
顧不上多想,快速前衝過去。
不遠處,正是凌嘯天的身影,在路邊漫無目的地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