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唐朝貴公子 >第五百六十四章:利在千秋
    武詡其實很明白陳正泰的心思。

    崔家在這其中出了很多力。

    可與此同時,陳家對於崔家是頗有忌憚的。

    崔志正這個人,是個深謀遠慮之人,在精瓷上了大當之後,他開始熟諳了新的規則,而後一次次孤注一擲,從而爲崔家謀取了最大的一塊利益。

    以至於崔家與河西開始捆綁起來,而且捆綁得越來越深!

    現在誰都知道,河西崔家,乃是河西陳氏之後,最鼎盛的家族。

    此次對高昌的行動,起初就是崔志正倡議,這個過程之中,崔志正爲此立下了不少的功勞。

    而崔志正如此做,目的顯然只有一個,喫下棉花這一塊最肥的肉。

    這裏頭的利益,實在太大了。

    棉紡業的發展,離不開棉花,在未來,棉花甚至可以成爲硬通貨。

    而天下任何地方的棉花,都不可能是高昌棉花的對手。

    想想看,這樣的風水寶地,棉花不但長得快,而且出絨還多,甚至不需過分的灌溉。

    不只如此,真正可怕的殺手鐗就是,在這個人們對於蟲害束手無策的時代,高昌國因爲天氣的緣故,還可讓棉花減少絕大多數的蟲害。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這裏的土地……足以打敗天下所有的棉花產地,成爲天下最重要的棉花產地。

    控制了棉花,就控制了人們的衣衫,控制了許多的布料,控制了人們的被褥,控制了一切禦寒和裝飾之物,每一個呱呱墜地的人,便要預備好他這一生的棉花錢。

    這種利益,說是暴利來形容,也不爲過。

    可是……

    武詡不免深究起來,恩師當真願意將這肥肉交給崔家嗎?

    可若是不交,崔志正鞍前馬後,費了這麼多的功夫,難免在將來和陳家反目。

    而更可怕的並非是這個,可怕之處就在於,一旦陳正泰翻臉不認人,這對於和陳家在河西的世族而言,陳家是不可信任的!你出再多的力,最後也會被陳家壓榨個乾淨,最後連一口湯都喝不上。

    因而,到底給不給崔家這口肥肉,又如何確保陳家依舊是主導者,佔據最有利的利益,與此同時,還要求崔家心滿意足,這個度,卻是最不好拿捏的。

    恩師會怎麼做呢?

    可見恩師自信滿滿的樣子,似乎已有了主意,好像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將崔志正喫的死死的。

    這不禁令武詡生出了好奇之心,她想知道,恩師會如何出手。

    “殿下,殿下……外頭……來了一羣百姓,怎麼都不肯散去,希望能夠見見殿下,他們說,受了殿下的恩惠,實在是感激涕零,想要給殿下行個禮,再返鄉去。”

    陳正泰噢了一聲,可他其實最怕這等感人的場面了,忍不住道:“不必啦,和他們說,他們的盛情,我已知道了,若是他們能安心回鄉,好好的過日子,我陳正泰便已心滿意足。其他的虛禮,就免了吧。”

    來人點了點頭,連忙轉身去了。

    武詡等那人去了,方纔感慨道:“恩師這是收買人心嗎?”

    陳正泰則是搖搖頭道:“這是活命。”

    “什麼?”武詡一頭霧水。

    “高昌的百姓,在這裏堅守了這麼多年,民風彪悍,他們雖只是尋常百姓,可陳家想要在此立足,就必須施恩!施恩百姓,是最值當的事。”

    “值當?”武詡不禁道:“可是,我們已經花費不少了啊。”

    陳正泰倒是耐心起來,道:“你想想看,你所說的這些錢糧,拿去討好宮中,陛下至多讚許你一句。而你拿這些錢糧,去惠及世族,世族們得了這些,或許也跟着笑一笑,然後他們會想要更多。只有這些百姓……你給他們一些錢,給他們一些糧食,哪怕這些錢和糧食,本就是從他們手裏通過稅賦的手段得來的,可他們依舊對你感激涕零。這難道不是天下最值當的事嗎?這普天之下,還有誰比這樣花費錢財,獲利更多呢?”

    武詡不由感慨道:“是啊,我聽外頭的人說,現在人人都稱頌殿下了。只是恩師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感激涕零呢?”

    陳正泰道:“因爲我也是民,我知道他們的感受,曉得他們的飢渴,知道絕望的滋味,所以等我的人生中但凡有了些許希望,但凡生活得到了改善之後,我纔會格外珍惜。捱過餓的人,才知能喫飽是多麼幸運的事。絕望過的人,才知道有了希望意味着什麼。”

    武詡便忍不住道:“可是恩師不是出自鐘鼎之家嗎?你怎麼會……”

    陳正泰心裏說,難道我要告訴你,我陳正泰上一世讀書時三天花光了生活費,然後餓的一個星期靠一個蘋果充飢的事?

    陳正泰便掩飾道:“我們陳家當初可是家道中落……而且,我只是打了比方而已,人嘛,有時候也要學會換位思考。”

    “好啦,早一些去睡吧,明日我們要出發,前去高昌。”

    …………

    浩浩蕩蕩的軍馬,直接奔向高昌。

    甚至陳正泰沒有派駐一部分天策軍在這金城駐守。金城的治理和守衛,依舊還是交給金城的官吏,等抵達了高昌的時候,天策軍的士氣已經高昂。

    高昌國王麴文泰親自帶着印綬和文武百官出城,待陳正泰騎着馬先行至城下,麴文泰便慚愧的至陳正泰的馬下,口稱:“罪臣萬死。”

    陳正泰知道這種戲碼便是如此。

    這麴氏高昌統治高昌多年,威信卻還是有的,此時若是不給他善待,難免會惹來高昌的舊臣們惶恐不安。

    因而翻身下馬,接過了印綬,而後他便將麴文泰攙扶起來:“我等本就血脈相連,西平麴氏,歷來是先漢時的望族,今日我來此,並非是要討伐高昌,而是與爾等共謀大業,高昌國君臣上下,以及庶民人等,在此守我漢家衣冠,已是太久太久了。這是大功勞,若非爾等,西域之地,可還有漢兒嗎?你不必害怕,我已上奏朝廷,爲你請封,至於我向你許諾的事,也絕不會背信,我陳正泰今日在此立誓,麴氏以及高昌文武,若無十惡不赦之罪,我陳正泰絕不加害,倘懷異心,天必厭棄陳氏!”

    麴文泰心裏長長鬆了口氣,於是再拜道:“殿下厚恩,絕不敢忘。”

    他起身的時候,看到陳正泰身後連片的甲士,個個如磐石一般,頓時心驚肉跳,心裏甚至想,倘若這些人攻殺高昌,即便高昌上下負隅頑抗,只怕這高昌陷落,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陳正泰則是歡喜道:“好啦,進城吧,我一路而來,途徑數縣,這高昌諸縣,井然有序,這是困苦之地,能治理到如此地步,也見你是有能力的人,將來到了河西,好好治家,將來定能躋身大族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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