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唐朝貴公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天子宴
    張千說着,便回到李世民的面前覆命。

    李世民正看着奏疏,張千不敢打擾,只悄悄的站在一旁。

    百忙之中,李世民擡眼起來,瞥了張千一眼,兩人似乎很有默契,他淡淡的道:“何事?”

    張千便低眉順眼地道:“那吳有靜,奴已命人去請了,後日便入宮覲見陛下。”

    “噢。”李世民沒有將此太放在心上,這對於作爲皇帝的李世民而言,不過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不過張千突然提了起來,李世民便道:“朕聽說此人現在名氣很大。”

    “是。”張千笑吟吟地道:“百騎那裏也是這樣說的,說是不少世族都與他相交莫逆,說他學問好,品德也高,人們對他趨之若鶩。”

    李世民只淡淡一笑:“品德好壞,是何以見得的呢?”

    “陛下,朝廷從前徵辟了他,他不肯接受,這在時人的眼裏,自然也就成了不慕名利了,許多人都說他是真名士。”張千娓娓道來。

    李世民聽到此處,臉色微微有些異樣。

    顯然,作爲天子,是很不喜歡這樣風氣的。

    你讀了書,有才華,朝廷想用你,你不肯接受,不肯做官,結果大家都稱頌這件事,這是什麼?

    一旦這樣的風氣瀰漫開來,那些讀書的人都不肯入朝了,那麼誰來爲君父治理天下呢?

    倘若這樣的人都可以得到人們的誇獎,那麼那些沽名釣譽之徒,豈不正好可以藉此攬名?

    李世民淡淡道:“這樣就可稱得上是道德高尚嗎?朕還以爲所謂大德,當是上報國家,下安黎民,就如房卿和正泰這樣的人。”

    張千便笑道:“奴也是這樣認爲,只是……終究世人們看不清,多將這不事生產,不肯入仕,憑着胸中有一些墨水,卻成日將淡泊名利掛在嘴邊的人視爲楷模。”

    “此風不可長。”李世民異常平靜的道:“魏晉的那一套風氣,實爲誤國誤民,我大唐要的是經世濟民的人才,而不是此等清談之輩。”

    “既如此,那麼還請他入宮嗎?”張千小心翼翼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倒沒有遲疑,道:“請都請了,爲何要食言而肥呢?上一次朕見他的時候,沒有和他打過什麼交道。既如此,那麼就看看此人到底有什麼經天緯地之才。”

    張千頷首:“陛下聖明。”

    張千很清楚,自己已在李世民的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了,接下來,就等這種子能夠生根發芽了。

    他在陛下身邊的日子很長了,陛下的性子,他是瞭解的,這個時候他不宜說太多,陛下是何其聰明的人,一旦說的多了,就搞得他好像是在說人壞話似的,那就適得其反了!

    又過了兩日,放榜的日子終於到了。

    此時,可謂萬衆期待。

    而陳正泰對這次大考自是重視的,本想跟着生員們一起去看榜。

    誰曉得竟被宮裏拎了去,他不禁遺憾,似乎陛下對此也很是期待啊!

    因而慎重其事地在太極殿設了宴,也在候着放榜的結果。

    於是大清早的,天才矇矇亮,陳正泰就穿了朝服,登上了馬車。

    這馬車卻是兩輪的,畢竟……在給宮裏交付那二十輛四輪馬車之前,自己還是不要坐四輪馬車纔好,太招搖啦!

    於是一路痛苦地顛簸着入宮,在這宮門前,早已來了不少的大臣。

    衆人如往常的不太搭理他,倒是房玄齡和藹的和陳正泰打了招呼。

    那長孫無忌見狀,也湊了上來,壓低聲音道:“衝兒這幾日在學裏還好嗎?也不曉得他現在學業如何了?”

    長孫無忌滿懷着期待,自己的兒子已是秀才了,若是能中舉人,他這爲父的,也就心安了!

    有了舉人的身份,再加上長孫家的家世,將來前程遠大啊。原本他對長孫衝並不抱太大的期望,只希望他別敗了家便謝天謝地了!可現在心裏有了希望,整個人就不同了。

    此次大考,長孫無忌是每日都輾轉難眠,專等放榜出來,就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榜上有名。

    房玄齡就不一樣了,房玄齡更沉得住氣,可現在長孫無忌問了,他也不禁豎起了耳朵,想看看陳正泰怎麼說。

    陳正泰只好一臉尷尬地道:“這個,這個……長孫衝也在學裏嗎?呀,我險些忘了。”

    長孫無忌:“……”

    這就有點沒良心了,前些日子,還打過架呢!轉過頭,你特孃的就忘了?

    陳正泰忙道:“長孫相公放心,進了大學堂,自會安分守己的,讀書就更不必說,待會兒等放榜就是了。我陳正泰不是吹牛,大學堂個個都是人才……”

    長孫無忌覺得這些話沒有什麼營養,不禁心裏有幾分氣惱。

    倒是房玄齡心裏想,陳正泰這般說,莫不是故意想表示他對學裏的生員們都一視同仁,不會因爲是房家的公子或者是長孫家的公子便會格外的青睞。

    這樣治學,倒未必沒有好處,他那兒子,平日就是在家裏寵溺過了頭,也只有陳正泰這般治學,或許才能讓人成才。

    他忍不住在心裏道,陳正泰這傢伙,倒還真有一套啊。

    房玄齡於是微笑,看着陳正泰,一副我懂得的模樣。

    這倒讓陳正泰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了,爲啥房公給他這樣的眼神,好奇怪啊!

    …………

    而此時,吳有靜也已到了。

    只是……令所有人錯愕的是,吳有靜竟穿着一件喪服。

    這喪服入宮,可是很不吉利的。

    而吳有靜卻完全是旁若無人的樣子。

    不少人久仰吳有靜的大名,與吳有靜相互見禮。

    吳有靜面上含笑,自是與之親切攀談。

    禮部尚書豆盧寬和他有舊情,彼此寒暄了一陣,豆盧寬擔憂的道:“吳兄家裏可有人去世嗎?”

    吳有靜幽幽嘆了口氣:“非我家中有人過世,而是吳某爲天下的文脈而服喪。”

    豆盧寬聽了,心頭一震。

    他對吳有靜不禁佩服起來。

    吳先生這一番話,就顯得很高妙了,倒是頗有幾分,當初竹林七賢一般的風采。

    而且他敢說這樣的喪服入宮覲見,只憑今日的舉止,就足以進入史冊了。

    此魏晉遺風也。

    只是作爲大臣,遇到這樣的事,還需有一些避險,於是他微微一笑,沒有追問下去。

    其他人卻已是議論紛紛起來,都不由的看着吳有靜,覺得此人十分神采奕奕,顧盼有神,心裏竟有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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