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多疑,不信別人,也不敢孕育後宮那些男人們的孩子,他便日日夜夜宿在紫宸宮。
牀上是他,桌案前是他。
情濃時,女帝會摟着他,問:“行之,你愛我嗎?”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愛,我愛你,陛下。”
女帝便笑:“朕的母親,她與朕說,帝王是一個沒有七情六慾的存在,無喜無悲無恨無怨才能以局外之人掌控人心,才能精通帝王之道,可是朕啊,朕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你,朕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朕有心愛之人。”
女帝的手,緩緩撫上他的眉眼,“可是母親說,帝王是這世間最悲哀的孤家寡人,永不會得到別人發自真心的愛。”
他想,女帝大約是病的真厲害了,竟與他說這樣的話語。
女帝時常生病,又無子嗣,他身爲帝后,便在女帝的牀榻前,與朝臣們一起議事。
漸漸地,大權在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夜阿蕪又來,遞給他一顆麥芽糖的同時又抱怨:“我見你越來越難了呀,是不是以後,我就見不到你了。”
“不會,不會,以後會更容易見到。”他第一次,沒接那糖,而是抓住了阿蕪的手,他的另一手,撫上她那黑色的面具:“阿蕪,你別總亂跑了,住在這裏,等我回來。”
“可這裏是帝后住的地方,女帝隨時回來,我不能住在這裏。哎呀你別擔心我,我武功很好的,我剛剛就是隨口一說,你放心,我還會每晚來找你的,你就我一個朋友,我不來你可怎麼辦呀,我一定會來。”
他的指腹,緩緩描摹她面具上的符紋:“每晚過來,你要說話算話。”
他如今漸漸掌控朝堂大權,有了自己的勢力,說話也不同從前那般沒有底氣,語氣神情已頗有氣勢。
也就在阿蕪面前,他聲音溫和無害,看起來一如當初那個無助又可憐的少年。
“嗯呢,我說話算話。”她拈起一塊糕點放進口中,緩緩喫着,嘟囔着答:“一定會來的,除非我死了,纔不會來。”
他驚得伸手去按她的脣:“不許亂說話。”
她便笑了起來:“是是是,這種話怎麼能亂說,太不吉利,我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人。”
江行之卻無法將這話從心頭撥開。
江湖那麼兇險,萬一,萬一……
他正色望着她:“你要護好自己。”
他抿了抿脣,補充:“我需要你。”
她望着他,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好,你需要我,我就來。”
只要她來,這窗邊的點心盤子裏就會擺放着五顏六色的糕點。
不僅顏色好看,喫起來也好喫。
“不爲別的,就爲了這些點心,我也會來的。”
她滿口點心,聲音嘟嘟囔囔的,難得有了幾分小女兒般的嬌氣。
江行之的手,強忍着沒有去碰觸她沾了點心的脣。
還不行,他在心底告訴自己,現在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