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之神情淡淡，話語清冷如珠玉撞擊。
雖然聲音好聽，卻沒任何情緒，像是在敘說一件平常事情。
自百年之前那一碗“羞辱性”的豆腐腦後，江行之就沒再去魔域探望小喜，更沒有去關注小喜有沒有被人修欺負，有沒有掛掉。
此刻在即將離開這修仙界的時候看到小喜，江行之的心情依舊有那麼一絲絲的波瀾。
他看到故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師父。
飛昇成仙，這是師父對他的期盼，現在，他做到了。
他這百年時間，不僅僅在修煉，還一直在尋找各種關於轉生的書籍信息。
他要找到師父，這念頭在他強大之後，便愈加的強烈。
師父護他一世，他要找到師父，護師父生生世世。
他去天仙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覺得，那裏或許有尋轉生後的師父的辦法。
小喜擡眼，望向江行之。
他的眼底依舊是一片漆黑，沒有一點眼白，他的目光，一如從前，看着滲人。
他說他想活着，他的主人，在臨死之前和他解除了主僕契約，他便一直可以活下去了。
但，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
每一日，都毫無意義。
他一直在等這一天。
一等，就是百年。
他的腹鳴聲，大約是百年不曾再發出的緣故，聲音發出來的時候，嘎嘎嘎僵硬生澀的，特別難聽，特別的刺耳。
他問江行之：“你開心嗎？”
江行之當然是開心的。
他強大一步，離找到師父，就更近一步。
江行之點頭。
故人已見，已是錦上添花再無憾事。
他以爲小喜沒話了，所以轉身要走。
小喜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你師父，你捅她第一劍的時候，將她的心一劍刺穿，後來，她心口的位置，就一直是個窟窿。我問她，爲什麼不告訴你她的身份，她說，她怕你有心魔，她怕你墜魔，她說你是她千萬年唯一的徒弟，她不想你像她一樣變成一個不能飛昇成仙的魔。”
江行之即將消失的身形，驀地，頓住。
小喜的聲音，就像是失修多年的傀儡人發出的般，沒有情緒，沒有起伏，更沒喜怒哀樂。
聲音平平板板又難聽至極。
他說的每一個字，聽到人的耳朵裏都是一種折磨。
尤甚魔音灌耳。
他那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盯着江行之僵住的背影：“主人說，最可惜沒有帶你把這修仙界所有的喫食都喫一遍，她瞧你百年時間，日日苦修，從沒開心一天，問我，她當初是不是做錯了，如果一個人不開心，那修煉又有和意義。”
“我以爲，她想打敗你，然後把你帶到身邊，帶你四處喫喫喝喝，她吩咐我給你買一碗豆腐腦，我就去了。”
“可是後來，我想，她不是要打敗你，她想被你打敗，她知道你不開心是因她，她覺得你只有打敗她，才能徹底和過去了斷，然後有一個全新的生活。”
江行之轉身，盯着小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