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那男人，大着舌頭喊：“出來。”
那男人喊着喊着就咆哮：“出來，你不既然要姓江，就不是我兒子，滾出來，你看看你，鬼頭鬼腦縮在裏面像個什麼，堂堂男人，連自己的親媽都護不住，你還是個男人嗎？活着還不如死了！”
他緊緊縮成一團，不出去。
男人就緩緩蹲下身，不再叫喊，而是用沾了紅色獻血的手抹着眼淚，哭。
曾經無數次，他也是這樣抹着眼淚在媽媽的面前哭。
這樣的男人，他很熟悉，卻，卻也很陌生！
天色昏黑，男人蹲在雜物間外，就像是個披着黑色的怪物，令他看着只覺得驚恐。
男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兒子，兒子，你出來，爸爸這輩子對不起你，下輩子一定讓你跟着爸爸的姓。”
但，哭了一會，男人臉上的表情就又猙獰。
男人的臉上身上都是血，猙獰的樣子簡直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物。
那把刀子沒有一點猶豫地快速朝他砍去。
他嚇呆了，渾身都在發抖，連話都不會說，更別提閃避。
也就在這時候，一直被他護在身後的妹妹，突然推開他撲出去，把男人推倒在了地上。
男人尖叫了一聲，拿着刀子亂舞。
踉蹌着爬起來，大叫着跑出了門。
男人走了，可他依舊在發抖，身體忍不住，一直在抖，抖的牙齒在咯吱吱地打顫。
妹妹抱着他，抱住他發抖的身體。
軟軟的聲音，對他說：“哥哥別怕，別怕，我護着你。”
“哥哥。”
臥室裏傳來阿蕪的聲音，打斷了江行之的那些思緒。
將櫻桃放在盤子裏，他端着盤子去了臥室。
“哥哥。”阿蕪喊他：“櫻桃好了嗎？”
“好了好了。”他把櫻桃放在她面前，輕輕捏她鼻子：“小饞鬼。”
言蕪拿起一顆櫻桃放在他口中：“哥哥，甜不甜？”
“甜，很甜。”
其實，他嘗不出甜。
他在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之後，就對任何食物都沒了感覺。
沒了味蕾，也沒了食慾。
喫，只爲活着。
活着，是爲了阿蕪。
阿蕪，他的小姑娘！
手被拉了拉，他低頭，對上阿蕪的目光：“哥哥，想看電視。”
江行之就抱着她去了客廳。
電視依舊是十年前的21寸小電視。
裏面也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個臺。
不是在播放的抗日神劇，就是各種神奇保健品。
他知道阿蕪要看的是少兒節目動畫片，所以把臺跳在了動畫片的臺上。
動畫片裏播放的是西遊記。
言蕪枕着他的腿，一邊喫櫻桃，一邊問他：“哥哥，西遊記的作者是羅貫中嗎？”
“不是，西遊記的作者是吳承恩。”這個問題，每次遇到動畫片的時候，阿蕪都要問一遍，每次他都會耐心又溫柔地回答她。
就好似，她是第一次問，他是第一次回答。
這房間，十年如一日，沒有任何變化。
從前江行之不覺得有什麼。
但是經過昨晚，他再看這破敗的房間，以及房間裏的一切，就覺得，不能讓他的小姑娘和他一起繼續窩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