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東西不晦氣。”
傅御風垂眸看着她,又漸漸地闔上眸子。
“她很漂亮,脾氣也很好。”溫涼瞬間像是個執拗的小孩子,啞着聲音慢慢地道,“會做飯,雖然做的不好喫。”
“她寫字很漂亮,還會扎辮子。”
“她很好,傅御風她的東西不晦氣。”
傅御風輕聲道:“我知道。”
倘若有熟識他的人在這裏,一定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這輩子恐怕都沒有用這樣溫柔的語氣說過話,在溫涼之前沒有,之後恐怕也不會有。
“我都知道。”他再一次重複道。
溫涼小聲的啜泣着。
“我們再問問。”傅御風建議。
腳步聲逐漸響起,沈梁匯的目光不經意地和傅御風對上。瞬間他心頭一驚,只覺得傅御風神色冷的厲害,渾身威懾力驚人。
險些他一軟就倒下去。
“溫涼,我們下樓。”傅御風柔聲道。溫涼吸了下鼻子,總算將情緒緩和了些許。她慢吞吞地從傅御風懷裏出來,伸手抹了下眼淚。頗爲不捨地看着已經成爲雜物間的閣樓,她指着能看見的一角
窗戶。
“以前我母親喜歡在那看書。”
傅御風摸摸她的頭。
“她還種了很多花,但是她笨手笨腳的。老是會把花澆死,還養了一隻鸚鵡。”
沈梁匯聽的心驚,路容更是忍不住拽緊他的袖子。
“還有呢?”傅御風不嫌她煩人,聲線溫柔。
溫涼指向閣樓的另一角,“我的牀在那。”
“頭頂有星星。”
“這上面灰多,而且光線也不好,”路容擔心她繼續說下去,便擠出笑容道,“有什麼事,下去聊吧。”
溫涼掃了她一眼,頓時沒了再繼續說下去的慾望。
她抿着脣,傅御風不禁眯起眸子,神色不虞地看着路容。但還是牽着溫涼擡腳朝樓下走去,剛好下樓就見沈薇匆忙地從車上下來。好些日子沒見,沈薇看起來似乎要憔悴些許,不過她妝畫得濃。溫涼也摸不準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只是讓她驚訝的是沈薇平日裏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傅御風
的身上。
此刻卻掃了一眼就沒再看。
“我過來是想取些東西,”傅御風並不打算和沈家人寒暄,“溫涼母親當年的東西,你們還留下多少?”
沈梁匯聞聲臉上灰敗下來,客廳裏鴉雀無聲。
溫涼本來還存有一絲期待的面色,一點點黯淡下來。
傅御風看着他們的臉色也明白了。
“一天之內搬走,”他道,“不然我會請人幫你們搬家。”
沈梁匯一家子臉色都難看了。
傅御風也不欲和他們多說,直接牽着溫涼往外走去。沈梁匯見狀連忙跟上去,“傅總,要不再多坐坐?這纔剛……”
傅御風擡手,阻斷了他還要說的話。
他領着溫涼上車,車子很快駛出沈家。沈梁匯不由地嘆了口氣,他回眸,只見路容靠在門框上,有些心虛又有點緊張地看着他。
“小肚雞腸。”沈梁匯冷聲道。
十年前明明溫涼都已經走了兩三年了,可沈梁匯還留着那個閣樓的佈置。她心裏整日都不痛快,就叫傭人把裏面的東西都翻出來扔了。
紙頁什麼的也都燒了。
誰能想到溫涼還有巴結上傅御風的一天。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沈梁匯看着屏幕上撥電話過來的人,頓時覺得頭疼。但不接又不行,他只得嘆了口氣,賠着笑接起電話。
但電話那頭劈天蓋地地一頓噴,還是叫他整個人哪裏都不舒服。
他忍不住瞪了眼路容,才迅速地上車。
“我哪裏會想到啊。”路容委屈地回身,嘟着脣抱怨。
只見沈薇正剝着葡萄,眉宇微微皺起,對她的話沒什麼反應。
“我們明天真的要搬走嗎?”路容道。
她遇見大事就沒主心骨。
“能不搬嗎?”沈薇苦笑了下,將葡萄塞進嘴裏,咀嚼的很慢,很慢。
路容垂着眸子,不禁長吁短嘆起來,滿臉的苦色。空氣中還殘留着傅御風身上淡淡的海鹽味,叫她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溫涼她母親的東西你還留下了多少?”沈薇吞下一顆葡萄,又問道。
路容不覺擡眸看着她,有些不明白。
“今天把東西收拾起來,明天給她送過去,”沈薇垂着眸子,似在思索什麼,“也不用一次性把東西給完,跟她提一句,我們沈家願意把她認回來。”
溫涼母親齊明嵐是世家小姐,身上的首飾都十分值錢。
當年路容偷摸着留下來了不少,之前那條項鍊就是其中之一。
“認回來?”路容不解地看着她,聲音都拔高了。
當年她們可是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溫涼這個拖油瓶趕走,再說溫涼現在肯嗎?
“對,”沈薇道,“必須把她認回來,傅御風待她有多好你也是看在眼裏的。往後再讓她記着我們沈家對她的不好,傅御風不會善罷甘休的。”
“但若是讓她和我們和解,沈氏靠着傅氏集團,這一輩子都可以榮華富貴。”
路容看着她。
心裏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剛纔傅御風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的心都挖出來一般。但要她去向溫涼低頭,她怎麼也拉不下臉啊。
“媽,溫涼最恨的就是你了。”沈薇知她不願,開口道,“若是你去,她心裏解恨說不定就答應了。父親獻殷勤,有什麼用嗎?”
路容垂着眸子。
她臉色的難色一陣勝過一陣,沈薇也不再說話。客廳裏安靜了許久,終於路容開口道:“我這就去收拾。”
沈薇露出久違的笑意。
待到路容上樓,她目光又轉向門口。剛纔沈梁匯的神色,讓她覺得很不安。
上一次是沈家的別墅沒了,這次呢?
與此同時的沈梁匯回到沈氏,迎面而來的職員無一不是面如菜色。瞥見沈梁匯都低着頭,誰也沒有上來打招呼的意思。
沈梁匯也不理會。
他匆忙上樓,進了會議室立刻露出笑容,“老胡,好久沒見了啊。”“少套近乎。”被稱作老胡的人面色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