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那是問都不用問,每天去那個店裏報到,眼力見從來沒有那麼好過。
問題只有溫涼了。
王阿姨那天趁梅潔出門採購物資,鑽進那家米粉店,勸說溫涼回家,再怎麼說都是一家人,再大的仇也得解開呀!
溫涼一直不吭氣,問急了就說自己喜歡在米粉店裏住着,這裏比住在其它任何地方都舒服!
王阿姨急了,說你嬸嬸年紀大了,爬上爬下的萬一跌倒了怎麼辦?
再說這裏四處漏風,洗澡、洗衣服都不方便,天氣越來越冷了,萬一再來個三病兩痛就更麻煩了!
溫涼說,她會找到那些洞把它們都補好!
王阿姨急了,再怎麼樣,女人總需要個男人來依靠,女兒再好,也比不得丈夫可以隨時噓寒問暖!
王阿姨很少看到溫涼哭,那天的她卻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放開嗓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口口聲聲說自己就不需要男人來依靠,自己就不需要男人噓寒問暖,自己可以跟媽媽過一輩子!
王阿姨嚇着了,邊說邊退,勸她說不想回家就算了,她也就是關心一下,實在覺得勉強那就算了,那樣的叔叔不要也行,千萬不要哭壞了!
沒想到溫涼第二天就把所有行李搬回了叔叔家,那之後每天出去的時候喊一聲:“嬸,我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喊一聲:“嬸,我回來了!”就再也沒有多餘的話了,悶在自己那間屋裏哪也不去!
“她小時候可不這樣,調皮的像只飛天蜈蚣,天色不暗絕不歸家。”
王阿姨說:“這以後不會有毛病吧?哎,男人沒找的好,女人受苦一輩子,好好的家不珍惜,非要弄成這個樣子!”
小仙聽出王阿姨在講溫涼的事以後,也跟着哭了一鼻子,還偷偷地去梅潔的米粉店外悄悄地看了她們幾回。
當年和溫涼分開了半年多,其實也慢慢地適應了,要不是父親發生了意外,她們倆個人也許就真的會越行越遠,活成溫涼一直說的那種兩個世界的人!
但是父親去世了,小仙不能再忍受生離死別,明明已經慢慢地變好了,就是一直裝成弱不禁風的樣子,時不時地嚇一嚇媽媽,嚇一嚇奶奶!
她怕自己表現的太好了溫涼就又會離她而去。
她也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至少散席之後,她們倆都要活的好好的纔行呀!
溫涼那個生活明明就不怎麼樣!
簡仙只要一想到王阿姨說的溫涼在米粉店嚎啕大哭心就會跟着一起痛。
她倆從小在一起長大,她幾乎就沒見過溫涼流眼淚。
摔青了、扭痛了、受傷了溫涼都會齜着牙自己處理,從來沒見過她向誰撒嬌,不但不曾撒嬌,還能全方位保護自己和羅香。
羅香雖然被老師捧的很高,但是畢竟跳了級,有點過分有點過分矮小了,有一次爲了某個宇宙天體問題跟同學爭個沒完沒了。
一個不會撒嬌的人、一個處處以姐姐自居的人,自然所有的人都會覺得她最堅強,但即使這樣堅強的人,也有哭的那麼昏天暗地的時候。
她那個樣子明明就不想回去叔叔那裏,但是仍然回去了。
簡徵去世之後,溫涼來到她一直不肯邁入的簡家別墅,幫小仙走出了心裏的陰影。
但從那時起,溫涼跟誰都不親了,QQ密碼忘記了,電話本也丟失了,同學也不都聯繫了。
她就這樣斷了和所有人的聯繫,包括梁天睿,羅秉和胡勇他們,好像真正要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和自己的從前的一切訣別。
小仙知道溫涼在沒有變成溫涼之前就是一個非常執拗的人,只認死理。
她和梅姨一樣,人窮志不窮,只要說出的話,即使會令自己喫虧,也絕對不會反悔!
初中畢業去旅遊,小仙本打算把費用全包了,沒想到反而刺激了溫涼的自尊心,她又開始找彆扭不肯去了。
大家左勸又勸,最終她還是借了梁天睿的錢去了,當然後來又一分不少的還了羅香。
包括那個爲了下山多出來的擔架費用,打工剩下來的錢還請他們幾個吃了麥當勞的蛋筒。
這般認死理的人也不得不低頭回去了那個她最不願意回去的家,小仙覺得她可憐極了。
但是絕對不能表現出可憐她的這種心態,要是溫涼知道自己可憐她,又會翻臉不認人的。
陪伴她走過十多年歲月的溫涼即使因爲父親的去世又回來了。
似乎也非常心不甘、情不願,動不動就給自己潑盆冷水再撒把鹽,譬如黎總去G國威脅要帶她回來的時候,她就又翻臉了!
小仙本來被她弄的灰頭土臉,面子上實在是掛不住了,也想着乾脆就那樣算了,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又不是誰離不開誰。
但是媽媽跟肖祕書商量着是否要賠償公司50萬的時候,她心裏又開始犯起了嘀咕。
自己這裏母親肯定會找律師處理,溫涼怎麼辦?那樣的話她們家豈不是更加雪上加霜?
別人都是趨利避害,這頭倔驢怎麼就總是趨害避利呢?
就說那個宋怡紅即使在比賽的時候說了讓她聽不得的話,也沒必要在那麼關鍵的時刻跟她對壘吧?
明明到後來都能化干戈爲玉帛,當時爲什麼就不能退一步海闊天空呢?
這人不犯病的時候一切都好,一犯病的時候就天不怕地不怕,難道真的由她在外面瞎來?萬一因爲沒錢走錯路了可要怎麼辦?
簡徵在小仙小時候跟她說過:“你媽媽要是真不肯再幫你生個弟弟或者妹妹了,你就把溫涼當成姐姐吧。不管怎麼樣,都不要瞧不起她,要互相幫助、互相扶持,等你們長大以後就會明白,能真心陪着你的朋友這輩子也找不到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