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迷一般的看着,直至溫涼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漸漸收回目光。
溫錚友看着他這副樣子,低低的嘆了口氣,說道:
“涼涼她很不容易。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傅御風擡頭對上溫錚友的視線,認真的點了點頭。
“您放心。”
溫錚友是聽到過傅御風的名聲的,外界都在傳他從來不屑於說假話,說出的事情做出的承諾,只要他願意說出口,那麼就一定會兌現。前一段時間溫錚友沉浸在傅御風心機深沉,能夠掩埋自己斷腿完好的事實,在外界目光下坦然坐着輪椅這麼多年,以至於忽略了他這個人好的一面。也下意識的不想去相
信外界的許多傳言。
直至前一段時間。這次生病,溫錚友看透了許多事情,有很多東西不是他強硬着來就能控制的,不如順其自然。再看傅御風這孩子對溫涼的上心程度,似乎也大大的超出了自己的預料,他
漸漸也開始相信在南山的時候,傅御風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應當是真的了。
在溫錚友打量着自己的同時,傅御風心裏也一直在盤算着掙扎。老爺子昨天說的那些隱晦不清的話,在溫涼心裏已經砸下了一個大坑,傅御風隱隱有一種直覺,當年的事情,溫如慕怕是並非做的十分完美,根本就沒能瞞得過當年手眼
通天的老爺子。
這超出了傅御風的掌控。原本以爲,只有王科舉一人知道當年的事情,他把人掌控在手心裏,遠遠地躲開溫涼出現的地方,就這樣一直瞞着她,永遠的瞞下去,倒也不是不行。可是老爺子如果真
的是知情人的話,那就代表溫涼就有更大的可能知道當年的事情,她現在情緒還沒有完全的穩定下來,傅御風不想冒這個險。
抿了抿脣,他開口說道:
“老爺子,我前段時間在無意間知道了一些事情,不知道真假,今天過來,也是想向您求證一下。”
溫錚友“嗯”的一聲,尾音上揚,饒有興趣的看向傅御風。
“什麼事情,還能勞煩你傅總來問我這個糟老頭子!”
傅御風眉眼微深。
“這件事情跟我從未謀過面的岳父岳母有關。”
溫錚友嘴角的微笑順江僵在原地。
他臉色沉鬱,語氣也算不上好,低聲問道:
“什麼事!”
傅御風抿了抿脣。“我無意間得到了一盤磁帶,時間記錄是二十年前,是溫涼的叔叔跟他手下一個員工的電話記錄,說的,是關於當年岳父岳母那一場不爲人知的車禍內情。我不知道真假,
所以來向您詢問。”
溫錚友聽完,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卻因爲一瞬間的氣血上涌,腦袋發昏,身子猛的向後倒。
此時四下無別人,傅御風見狀,一個箭步上前,迅速的接住溫錚友的身子,將他安置在了輪椅上。
溫錚友卻顧不上旁的,拉着傅御風的手,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問道:
bsp;“那盤磁帶,現在在哪裏!”
傅御風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輕輕點頭。
“在我那裏。”
說完,他似乎知道溫錚友下一句想要說什麼,又接了一句。“磁帶並沒有給別人看過。那人現在也在我手裏。他本想用磁帶去威脅溫如慕,但又害怕溫如慕事後報復,他人財兩空,恰好那段時間,我覺得不對勁,及時拿住了人,現
在可能這件事情已經被傳得滿城風雨了。此事事關重大,又不能確定真假,我不敢貿然放人。”他三兩句話,已經把前因後果解釋的非常清楚,對溫如慕的稱呼也從溫涼的叔叔,變成了直呼其名。兩人都是聰明人,互相都知道對方的用意,也正是如此,溫錚友才更
加痛苦。
他久久沉默,忽然仰頭望天,閉上眼睛,哀嘆一聲。
“造孽啊!”
傅御風心下瞬間一片清明。
“看來是真的了。”
溫錚友老淚縱橫。低聲說道:
“是我對不起我那死去的兒子,更對不起他留在世上的這唯一的血脈!”
傅御風沒有說話。
事情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年,是非真假都已經難尋蹤跡,若非要論出個誰對誰錯,也只不過是爭的一時意氣罷了,又能改變的了什麼呢?
傅御風看得很清楚,也並沒有要去真的改變什麼的意思,今天貿然的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也只是因爲他在意以後溫涼的一舉一動,會不會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
溫錚友緩和了很久,終於平靜下來,低聲說道:
“御風,我老頭子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傅御風頷首,神色恭敬。
“您請講。”
溫錚友閉了閉眼睛,自覺羞愧,但還是說道:
“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讓涼涼知道?”
傅御風平靜的看着溫錚友,聲音也十分的冷靜。
“老爺子,死去的人是涼涼的生身父母。她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情。”
溫錚友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你我都知道的,這件事如果真的讓她知道了,會對她產生什麼樣的影響?特別是現在她還在病中,會不會因爲這個加重病情?
”
傅御風低嗤一聲。
“認賊作父將近二十年,確實容易精神崩潰。”
溫錚友聽得出他話中的怨氣,也並沒有生氣,反而謙遜的說道:“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氣。這麼多年愧對涼涼,我也十分的內疚和自責。當年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內心的痛苦無以言說,但是我沒有辦法,死去的那個是我的親
生兒子,殺人的那個也是我的親生兒子。雖然這個兒子做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但我真的能親手把他送上斷頭臺嗎!”
他抹了一把老淚,繼續說道:“當他主動提出要撫養涼涼的時候,我內心本來是有一絲的安慰的。好在,這孩子還沒有完全泯滅人性,還知道做出一點彌補,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能夠把涼涼放在眼皮子底下虐待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