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鶯歌反覆捏着雙拳,不也不知道哪一刻會忍不住朝這個道貌岸然的玩意兒臉上砸去。
“然後,我回了廣盛鏢局,就讓陸掌櫃幫我寫了一封信,讓他作證,告訴我家人,我已有妻兒了。”
柳茹月,“原來是這樣。”
“……十娘,你就不生氣?”鶯歌,“楚阡澈,你怎麼能這麼做呢,這樣敗壞一個女人的名節,你這個小人!”
楚阡澈對上鶯歌吐火的目光,毫不退縮,卻不敢直視柳茹月。
“十娘,對不住,我原想着只是應付一下家人,我很少來京城,不會給你造成什麼影響,我也給陸掌櫃說了,爲了我……妻兒……的安全,讓他不要到處說這個事,結果……我也沒想到他會給陸三叔寫信說。”楚阡澈神色中充滿了懊惱。
“給十娘造成了困擾,十分抱歉,我這就自斷一臂謝罪,一會兒我再去給他們解釋清楚。”說着,楚阡澈就抽出刀,朝自己手臂砍去。
柳茹月連忙伸手扯住了他拿刀的手臂,“使不得,楚大俠,請聽我一言。”
卑鄙!
無恥!
知道十娘心善,竟然用苦肉計!
這男人什麼大俠之風,狗屁!
男人果然不能看外貌,她這次差點看走眼了,鶯歌在一旁氣得直跺腳,楚阡澈這傢伙肯定早就對十娘有企圖了!
十娘這麼好,她一個女人都動心了,這些男人只要瞭解了十孃的好,還能把持得住那顆心?
可,跑鏢的男人哪裏能託付終生?
鏢師根本靠不住,神龍見首不見尾,需要他們的時候,總是不在家,有還不如沒有!!
更別說那個負心漢現如今攀上的高枝兒多難對付了,鶯歌咬牙切齒的暗道,就算、就算十娘要再嫁,也得找個權勢上能幫着她對付沈丞相勢力的有權男人才行。
楚阡澈這種江湖人,對上朝廷命官,毫無勝算。
剿滅一兩個江湖勢力對於沈丞相這樣的高官來說,不過一道命令罷了。
他當個打手還差不多,肖想十娘就是做夢!
她鶯歌堅決不允許。
“十娘,他壞你名聲,廢掉一臂都是便宜他了,你攔什麼啊,他就是欺負你心善,你……”
楚阡澈要自斷一臂不是作假,柳茹月險些沒能攔住。
還好柳茹月上一世跟着他學過幾招點穴功夫,雖她沒有內力,無法定住人,點在麻穴上也能讓楚阡澈手臂一麻,趁機奪下刀。
聽到鶯歌的話,柳茹月將楚阡澈的刀扔刀了櫃檯後面,“鶯歌,要說壞人名節,也是我在先,要砍手臂的話,也得我先來。”
“可這世道對女子不公平,你是女子,他是男子,這事兒傳揚出去於他不過風流韻事,他又不喫虧,你何必偏袒他,難不成,你……心悅他?”鶯歌眼睛通紅,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心裏直替柳茹月焦急。
這人不是良人啊!
“你胡說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柳茹月瞥了楚阡澈一眼,基於上一世對他的瞭解,以及現在自己的所求,她覺得還是坦然交代一番比較好。
就連楚阡澈都驚了,他雖然知道柳茹月說的話真真假假參半,可是關於她男人已經死了的事情,他卻是信了的,不然沒理由一個女人如此艱難的趕來京城。
所以,他纔會藉着她向家人撒謊,如果知道她夫君還活着,他僥倖也不敢借用她名義。
這般想着,他翻身進了櫃檯去撿刀。
鶯歌翻了個白眼。
柳茹月怕攔不住,趕緊說道,“和我他勢不兩立,要麼我死,要麼他亡,當然,我更想堂堂正正休了他那樣的負心漢,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
“我又沒有錯,我不想爲他這樣的人雙手沾上鮮血,毀掉孩子們的前途。”
柳茹月充滿歉意的對楚阡澈道,“所以陸三伯叫我侄兒媳婦兒的時候,我沒解釋不是因爲我知道解釋也沒有用,也不是我看出了你有難言之隱,而是……我想借你夫君的身份隱藏我的身份。”
“卑鄙的人,是我。”說完話,柳茹月都不敢去看鶯歌的表情。
在鶯歌的心中,她是善良的十娘。
可她是個重生的惡鬼!
說什麼不想雙手沾滿鮮血?
呵呵,是她善良、高義麼?
不是,那只是因爲她沒有那個能力殺了陸鋮澤之後,還能保全自我罷了。
她是可以靜靜的等待着食肆打出名氣之後,陸鋮澤來她店上喫飯的時候,下毒弄死他,甚至毒死他現在的夫人和孩子。
可是那樣做的話,孩子們怎麼辦?
孩子們不知道還在哪裏喫苦,她怎麼能因爲對這個男人的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她可不覺得錦衣衛是喫白飯的。
至少,至少也要把孩子們都找到了,都安排好了,且實在滿朝都找不到一個有膽子替她伸冤的人,她纔會選擇這條路。
她卑鄙,她無恥,她纔是欺騙了楚阡澈、鶯歌,利用了他們善心的人。
“十娘,你……怎麼能這麼說你自己,我……是我考慮不周了。”鶯歌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她剜了楚阡澈一眼,上前抱住柳茹月不住的拍着後背安慰,“我纔不會因爲你卑鄙你無恥你耍心機就討厭你呢,只要你對我好,月娘就是我鶯歌最喜歡的人。”
這一刻,柳茹月才明白了當初鶯歌爲什麼會黏上她,這種心情,不是感同身受,當真理解不了。
她泣不成聲,覺得自己其實還不如鶯歌。
有個人能接受自己,不是僞裝出來的那個自己、無論是什麼樣的自己,真的……好幸福,好開心。
“鶯歌,嗚嗚嗚。”
“十娘別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兩個女人哭成了一團。
“……”完全無法感同身受、理解不了女人心情的楚阡澈,放下了刀。
他托腮想了想,剛纔拿着刀要自斷一臂的自己像個傻子。
看了看抱在一起不知道還要哭多久的女人,覺得自己好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