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江熠華心裏忍不住發酸,有些無顏面對江老爺子。

    深感歉疚。

    心說,再等兩年,等兩年,我會帶着她一起回京,在外公跟前好好盡孝。

    “關嶺縣”老爺子皺眉:“太遠了。”

    江熠華沒看他,只道:“我必須去。”

    江老爺子目光灼灼,室內沉寂。

    祖孫二人無聲拉鋸戰。

    最終,老爺子敗下陣來,嘆息一聲:“行。”

    江熠華輕輕咳嗽一聲,愧疚道:“我想盡快。”

    江老爺子險些被他氣笑:“這麼急”纔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就迫不及待往外跑不知道的還以爲那兒有你心愛的姑娘呢,老爺子被自己的想法震到了。

    不會吧

    冰塊孫兒開竅了

    關嶺縣,不正是他受傷養傷的地界嗎

    老爺子一顆枯朽的心沸騰不休,頓時對那位想象出來的姑娘充滿好奇和敬佩。

    京都無數好女兒在孫兒面前折戟沉沙,二十六歲的大齡青年沉迷事業,對美色無動於衷,老爺子一度懷疑外孫的體是不是有缺陷,每年偷摸摸看外孫的體檢報告,體檢報告證明外孫身體比牛壯,體態健康,荷爾蒙旺盛分泌,只要有結婚對象,一年抱一個都沒問題。

    還有兩年就要退休了,同齡戰友早早就抱上了重孫,他卻連孫媳婦的影子都摸不到,一想到退休之後,不但沒重孫子抱,孫媳婦且遙遙無期,老爺子就無比惆悵。

    如今可算是看到一點影兒,老爺子巴不得那個他無中生有出來的巾幗女英雄趕緊收了他家的陳年冰塊。

    如果情況特殊,硬撲也可以,他保證不問責。

    老爺子眼中精光閃爍,已經完全沒有了傷感,江熠華無語。

    征戰砥礪,歷經風霜打磨的軍人習慣了剋制情緒,哪怕是對着自己唯一的血脈也說不出膩歪關懷的話語,老爺子揮揮手:“你既然下了決定,抓緊時間去醫院複查,若沒什麼大問題,趕緊走馬上任。”

    去遲了,人姑娘跑了咋辦。

    江熠華:“...”說好的難過不捨呢

    他外公到底腦補了些什麼

    態度徒然轉變。

    “你爸那邊你抽個空回去一趟。”江熠華走到門口,老爺子忽然說:“她安分了幾年,終是忍耐不住了。你爸前段時間來找我訴苦,話裏話外的意思啊,不外乎就是說,她進門十幾年,對你盡心盡力,卻始終捂不熱你。你又跟了我們江家姓,他年歲愈高,想法不一樣了,想要個閔家的香火傳承。”

    閨女頭年冬病逝,閔正業第二年初夏上門,徵詢江家意見,打算迎娶新媳婦。

    理由嘛,他一個男人又要上班又要看顧兒子,很是喫力,想找個人照顧兒子。

    說實話,尚在悲痛中的江老爺子很不爽,閨女的墳包嶄嶄新,墳頭草沒長出兩寸高,小半年的光景,女婿就要爬新炕頭,未免太薄情了些。

    當年跪在他面前賭咒發誓要一輩子對他閨女好,離了他閨女活不了的好女婿形象剎那間垮塌。

    不爽的江老爺子當時給出兩個選擇,

    一,再婚可以,但要明確告知女方,婚後不能生子,如果女方同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門親事他就認。

    二,小孫兒抱回江家養,從此以後跟閔家再無關係,他願意娶誰娶誰,願意生幾個孩子就生幾個。

    有後媽就有後爹,後媽再生一個親生子,偏不偏心的答案都不用去想,那是肯定的。江老爺子不管別人會不會說他自私,寶貝閨女留下的血脈,半點不能受委屈。

    就是這麼護犢子。

    孫兒堪堪十歲,老婆子那幾年身體十分不好,他身在高位,整日忙碌,無暇分身照顧外孫。如若不然,閔正業再婚,江老爺子根本不會給他第二選擇,必然是要把外孫領回江家。

    閔正業又不傻,兒子抱回江家,他跟江家就徹底斷開了關係,他的家世在京都連一般都排不上號,沒了江家他的前途便止步於此。

    他不僅選了第二條,還主動改了兒子的姓,做投名狀表衷心。

    江老爺子後來才知道,女方在結婚之前就意外懷孕,這才使得閔正業斗膽上門徵詢他的意見。

    算算日子,閨女病逝沒幾日,這兩人就不忌葷素迫不及待搞到了一起,說不準閨女生病時兩人就已經曖昧不清。

    最後不知道閔正業是怎麼說服狄白梅的,狄白梅冒險墮了胎,因此江老爺子對狄白梅觀感格外差,爲了自身利益親骨肉說打就打,妄爲人。

    孩子既然已經懷上了,他們完全可以做第二選擇,或來懇求他,雖然江老爺子仍然不會同意把外孫交給他們養,但至少爲之努力過,他多多少少還能高看那兩人一眼。

    悄咪咪打胎算什麼呀。

    這不等於無形中給他背上一條人命嗎

    造孽喲

    江老爺子對他們不再抱任何希望,一對自私自利的人,親身骨肉說捨棄就捨棄。

    也因爲這個,孫兒很是沉鬱了一段時間,閔正業的所作所爲打破了以往父母恩愛的假象,這對於不到十歲的孩子來說,很難承受。

    “看情況吧,”江熠華轉首,眉眼冷了下來:“我對那個家沒有歸屬感,我早些年就勸您莫要阻止他們生孩子,這些年您爲了我揹負罵名,外面不乏議論您以勢壓人的言論,我聽了這些心裏並不好受。”

    江熠華哂笑道:“他如今坐穩商業局局長的位置,您即將退休,他顧慮少了。狄女士三十有五,要生是該抓緊了,您正面回覆他吧,免得兩人徹夜不眠,興風作浪。”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如今完全能獨當一面,我也懶得管了。”孫兒始終融入不進那個家,其實,江老爺子早幾年就想鬆口。

    不鬆口的原因在於當年他們揹着他打胎,給他添了一份罪孽,甚至這兩人很可能在閨女纏綿病榻時就已暗渡陳倉,這口悶氣卡在胸口一直出不去,意難平。

    等江熠華一走,老爺子喚了警衛員:“小李,你去把蔣團圓給我叫來。”

    “揹着點人。”他囑咐道。

    琢磨那兩口子的事還不如關心關心未來孫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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