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重逢,簡寧覺得江熠華不對勁得很,從他講述上輩子過往的隻言片語中不難看出,他應該是一個事業心極重,正直無私,奉公剋己一心爲國爲民的人,最終爲國捐軀馬革裹屍也無怨無悔,甚至爲此而覺榮光。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簡直就是個可歌可泣的人物,可根據他今天的表現,不像那種頭頂炸藥炸碉堡的無私英雄人物啊

    明顯是兩個人啊簡寧思疑一陣,很快被手上的活分去心神,便不在多想。

    雨水連續不斷澆灌一週,菜園子溼澤,要稍微收一收水分纔好補種菜苗,疏通完陽水溝的淤泥,簡寧拎着魚筢子和漁網到斜坡下面網魚。

    損失撈回來。

    當初王安慶採納了她的意見,擴寬溝渠,又現挖了幾條水溝往山丘方向排水,有一條排水溝正好就路過他們家門口。

    去了水溝尋一個缺口,先固定一端的網,後移網入溝,上端露出水面拉緊,底層的網用石頭壓牢,防止魚兒逃竄。

    漁網布置好,等上游的水往下排一刻鐘,簡寧就站在漁網旁邊,用魚筢子一撈,立時撈上來幾條鯽魚,隔一會撈一筢子,就沒有走空的。

    木桶很快就滿了。

    把裝滿魚的桶送回家,空捅下來。

    往返一次,水溝裏的魚慢慢變少了。

    連續撈幾次撈了個空,簡寧爬上水溝往上游走,水溝裏底部積滿淤泥,河裏和水塘裏逃竄出來的魚有些會懶懶呆在淤泥坑裏不動,她去上游的目的就是把藏在淤泥坑裏的魚趕下來。

    踩水趕了一趟魚,簡寧往回踩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塊奇怪的草叢。

    草叢時不時在抖動,那處茂盛的巨菌草叢就長在水溝旁,之前漲水的時候被淹沒,現在退了水,上面覆滿淤泥,草莖互相纏繞。

    用木棍捅了捅,下面的動靜越發激烈,簡寧決定掀開瞅一眼,扒開一看,噢喲~發財了草叢下面竟是一個魚窩,幾十條肥魚擠擠攘攘攢動。

    巨菌草最長可以長到一人多高,傾倒的草根互相糾纏,又覆滿淤泥,留下的縫隙小,體積大的魚一進到裏面就鑽不出去,小魚都溜了,困在魚窩裏的魚全是兩斤往上的肥魚,肥的有四五斤。

    提溜了兩桶才把魚窩裏的魚逮乾淨,簡寧頓時對下游的漁網失去了興趣,專注找類似剛纔那樣的魚窩。

    這種機緣巧合下形成的魚窩自然不可能隨處可見,沿着水溝搜尋半天也沒有再碰到這樣的好運氣。

    小半天就收穫三桶多魚,其中兩桶肥魚,沒什麼不滿足的,簡寧心平氣和返回到拉漁網的缺口,把那處淤泥掏空,留下一個一米深的坑,漁網就放着,明天早上來深坑裏半桶魚沒跑。

    “我來拎。”簡寧轉身撞到一個人身上,木桶一端抵在他胸膛上,桶裏的魚蹦了蹦,濺了簡寧一臉水,她看着出現在眼前的人,無語望了望天,天色尚早,充其量4點鐘的樣子:“這麼早就忙完了”

    江熠華不由分說奪過沉重的木桶:“天氣不好,傷腿有些隱痛,我需要休息。”

    他眉梢眼角被汗水洇過,鋒利的五官冒着水汽,柔和了他的面目,故而他在說謊的時候看起來分爲真誠,簡寧信了,“那你別拎桶了,給我吧。”

    “我腿疼,不是手疼。”江熠華一把握住她伸過來的手,眉峯微蹙:“手怎麼這麼涼,指甲裏都是淤泥,你究竟在水裏泡了多久”

    他暗藏疼惜的責問,令簡寧心裏升起一種陌生的微妙情緒,她快速抽開手:“沒多久。”

    說完逃也似的的衝到前面去了。

    江熠華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脣角翹了翹。

    回到院子裏,簡寧挑揀小魚投放到陽水溝裏,江熠華則熟門熟路去了竈房,燃火燒水,隨後將忙個不停的人逮到堂屋,指着一桶熱水,責令道:“我放了乾薑、牛膝、川芎等祛風除溼的草藥,你先給我泡半小時的腳,家裏剩下的活交給我。你也是活了兩世的人了,怎麼一點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呢,在水裏一泡就是一下午,你這麼胡亂揮霍,以後老了有你受的。”

    這種口氣簡寧很不習慣,感覺太過親密,又感覺自己像嬌嬌小娃,被大人捧在手心裏疼愛。

    這丫到底怎麼了

    怪異得緊。

    “喝了。”不等她琢磨出個所以然,一杯紅糖姜水懟到她面前,江熠華臉色臭臭的:“趁熱喝。”

    旋即又緩了神色,絲絲寵溺藏無可藏:“晚上想喫什麼我熬個魚湯吧,再煮個水煮魚,放多一點辣椒給你去去溼氣。”

    “啊”簡寧仰頭喝水,差點嗆到,這話聽起來很耳熟,上午她也問過。

    問他晚上想喫什麼,她願意爲他竭誠服務。

    因爲貪圖他身上的螢火,目的不純。

    所以,他又在圖我什麼

    聯想至此,簡寧義正言辭拒絕道:“不用,你手藝不行,還是我來吧。”休要搶我戲份我要螢火,我要爲你服務,不能倒過來啊

    “手藝不行”他低頭看她,眸光幽深:“你知道我在副本里做了些什麼嗎”

    簡寧扇了扇睫毛,躲開他灼人的目光。

    他語調低音婉轉,深黑的眼睛直直凝視着她,自問自答道:“學做菜,除了走任務,每個副本我都在學做菜,不惜拜名廚。所以,我的手藝你可以期待的。”

    平凡的話撩撥着心間最柔軟的地方,簡寧心跳漏了一拍,他的眼神太過專注,太過認真,黑曜石一般的眼瞳似一汪深潭,叫人溺斃其中。

    “你能不能不要時時刻刻如繃緊的弦一樣,拼命的往前跑,餘一些時間給自己喘息。”他一語雙關:“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

    “我餓了,你去做飯吧。”她垂首去搓腳,避而不答。

    又用了逃避的那一招。

    是,她是不諳情事,但心思敏銳通透,江熠華所表現出來的總總異常,再遲鈍也該有所察覺,不想面對罷了。

    心緒有點亂。

    陌生的感覺讓人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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