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閒言碎語,韓建元聽了只是淡淡一笑,對這些人的心思他十分的清楚,無非是看襄王完蛋了,之前的夢想破滅便開始抱壽王的臭腳。以爲壽王溫文爾雅要比冷銳的太子更好說話,便報了團兒想拱壽王上位,其實也不過是癡人做夢罷了。
對於老丈人周相爺的精細算盤,韓建元心裏一清二楚,因爲周相爺根本也沒瞞着韓建元,昨晚早就對他推心置腹了,說你我翁婿一條心,一文一武,老岳父我保你傾世富貴云云。韓建元也拿定了主意順水推舟見機行事,所以絕不會在這種時候表現出異樣來。
就在這一片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中,一個老家人急匆匆的進來在周相爺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周相爺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手裏的酒杯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同桌上的心腹們一個個大驚失色——這可不吉利啊!
“相爺?!”旁邊的一個穿藏青色錦緞長衫的老者驚慌的問,“怎麼了?”
“陛下……”安逸候的喉結上下滑動着,情緒極爲波動,控制了好久才緩緩地說道:“陛下,忽然昏厥過去了!諸位大人,趕緊的收拾一下隨老夫進宮!”
“哎呦,這還了得!”坐在旁邊的靖海侯蕭霖率先站了起來。
“是啊!蕭侯爺,趕緊的,隨老夫一起進宮。”安逸候說着,便招手叫家人,“快把老夫的朝服拿來!”
宴席之上一片混亂,閣老們着急,下面的三四五品官員們更着急。當然,誰是真的着急,誰是假的着急,着急的又爲了什麼着急,這就各不相同了。慌亂之中,靖海侯轉身看了韓建元一眼,又看了一眼另一邊的鎮國公世子韓建辰,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韓建辰便從懷裏拿出一顆黑色的雞蛋大小的東西來,把芯子一拉,把東西往天上一丟。
“砰”的一聲響,把屋裏屋外的人都嚇得屁滾尿流,一個個都往桌子底下擠。
等大家醒過神來後卻發現門口,牆上,屋頂上都沾滿了人,韓建辰冷笑着抱着雙臂堵住門口,朗聲道:“沒有陛下的聖旨,今天誰也別想出這道門。”
“韓建辰!這是老夫的府上,豈容你放肆!”周相爺立刻急了,身爲首輔大臣,皇上若是有個什麼不好,身邊決不能沒有他,否則就壽王不能成事——因爲太子早就立好,皇上駕崩之前若無廢太子的遺旨,壽王登基就是謀逆奪位,將來必留罵名。最重要的,如果自己這個時候不在新君身邊,還算個什麼顧命大臣呢?還有什麼資格去跟新君講條件呢?!
“周相爺,對不住了!我接到軍令,請諸位大人安心在這裏飲酒作樂,只要不離開這周府的大門,大家想怎麼樣都行。”韓建辰冷冷的看着安逸候,堵
“建元!”安逸候轉身找韓建元,想讓韓建元去對付韓建辰,讓老韓家的兄弟們去互相折騰,然而當他看見守在後門臉色鐵黑的親親女婿時,心裏頓時涼了半截:“你……你要幹什麼?”
“岳父大人,對不住了。”韓建元拱了拱手,擡手從腰間解下他的九尺鋼鞭,“今日誰敢踏出這道門,就朝着我手裏這根鞭子說話。”
“相爺!這怎麼回事兒啊?你們翁婿還想把我們這些人軟禁不成?!”兵部侍郎高夏朗聲質問。
安逸候冷冷的看了高夏一眼,知道這廝是在看自己的熱鬧,於是冷聲哼道:“高大人想走就走,腿長在你的身上,我周某絕不強留!”
“您是當朝首輔,連萬歲爺都聽你老人家的,怎麼,您老人家今兒又是玩的哪一齣啊?”高夏笑眯眯的拱手問。
“高夏!你若想走就走,若想留就坐下喝茶,這裏好喫好喝好伺候!若是閒着沒事兒磨牙嘮嗑兒,不好意思,周某少陪。”安逸候說着,便轉身從家人的手裏拎過朝服,身上做壽的禮服也不脫便直接往上套。
高夏還想再說什麼,安逸候的小兒子已經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把人拖去了旁邊的套間裏單獨交流去了。旁邊的人見狀也不好再鬧。只有靖海侯輕聲一笑,一撩袍角繼續坐下去,自顧拿了酒杯淺淺的喝了一口就,嘆道:“要本侯說,這裏有現成的好酒好菜,大家何必這樣劍拔弩張的?不如都坐下來,該喫的喫,該喝的喝,等煙消雲散了,大家各自回家睡覺,豈不更好?”
“蕭大人!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陛下病重,你我做臣子的不說入宮侍奉,卻在這裏喝酒喫肉?陛下這幾十年來待你不薄啊,敢問你良心何在?!”
蕭霖淡然冷笑,反問道:“周大人!你是聽誰說陛下病重的?你的消息準不準哪?可別誤聽了旁人的謠言。再說,你又不是神醫,陛下病重你如此匆匆忙忙的趕着進宮去做什麼?”
安逸候一聽這話立刻急了:“蕭侯爺!你別忘了你也是內閣輔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這樣說,是不是太過分了?!”
蕭霖悠然的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酒,方反問安逸候:“周相爺,請問你知不知道鎮國公手中的軍隊聽憑誰人的調遣?”
安逸候冷聲哼道:“鎮國公手裏的錦鱗衛自然是挺陛下的調遣!只是剛剛老夫得到消息說陛下忽然暈倒了,老夫懷疑有人仗着手裏有兵權要逼宮篡位!”
“逼宮篡位?”蕭霖詫異的看了看周圍的官員們,又嘆道:“周相爺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事兒咱們文臣去了也幫不上忙,所以還是安心的等吧。”
安逸候被蕭霖的話給氣得半死,跺腳道:“你——你到底有沒有聽懂老夫在說什麼?!”
“周相爺的話很好懂啊,我聽懂了。”蕭霖說着,又問旁邊的人,“你們都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