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介不介意我用印泥?”謝玉宇擡頭問韓芊。
韓芊看他眼眸純淨,目光也如清水般清明,便從心底裏喜歡,遂點頭道:“可以。”
謝玉宇點了點頭,拿了一疊雪浪紙來,把芙蓉小章從自己的印泥盒裏沾了沾,在雪浪紙上印了一下。
硃紅色的一方小印落在雪白的紙上,便如梅花,又似朱血,謝玉宇盯着看了許久都沒說話。
“謝公子,怎麼樣?”韓芊等得久了見他不說話,便主動地問了一句。
謝玉宇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這枚印章,用‘價值連城’四個字來形容也不爲過,請夫人妥善收藏吧。”
“價值連城?”韓芊輕笑道,“何以見得?”
“這枚印章的章料爲芙蓉石,這芙蓉石產於藍田,屬於藍田玉的一個類別。藍田多產玉,芙蓉石按說並非特別稀奇的美玉,不過這一小塊芙蓉石粉中帶紫,迎着光看,裏面似有一道流光,這便是極品了。當然,這也不是這枚小章真正難得的地方。最難得的是這四個篆刻小字。”
“這四個小字怎麼講?”
“單單從刀法上來看,篆刻之人應該不是非常善於金石篆刻之事。因爲,金石裏的那些講究,這位篆刻者似乎並不熟知。看着拐角之處,便見生澀。”謝玉宇指着雪浪紙上的鈐印,微微一笑。
韓芊則安靜的等着他後面的轉折。
“這枚小章真正難得的,是這位篆刻者對夫人的深情。當然,以謝某的拙見,這份深情無可比擬,但夫人是否在意,那謝某就不知道了。但凡‘情’之一事,有緣則爲佳話,無緣則是負累。所以這枚印章是否真的價值連城,也只有夫人知道了。”樓玉宇說完,朝着韓芊躬身,雙手將印章奉上。
韓芊此時對這位公子哥兒是滿心佩服,因命小嫚把東西接過來,又問:“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明,還請謝公子賜教。”
謝玉宇拱手道:“不敢當,夫人有話請儘管講。”
“我素來聽說詩詞書畫明志傳情,卻從沒聽說過這鈐印也能看出感情這東西來?這不過是寥寥幾道筆畫,公子你是怎麼看出這‘情’字來的呢?”韓芊笑道。
“篆刻一道,方寸之間,包羅萬象。”謝玉宇微笑道,“夫人這枚小印章,一共四個字,芳華萋綿,全都是陰刻,這四個字的裏面,‘萋’字筆畫最多,但卻跟其他字一樣工整。這位篆刻者並不善篆刻,能做到如此,必然是用了很大的心思以及耐力。還有,這四個字,字字相連,沒有中斷,可見這位篆刻者的巧妙心思。若是我猜測不錯的話,這必定還有一枚陽刻的閒章,至於內容是什麼,我猜不到。但是,想來這樣用來傳情的鈐印應該是一陰一陽方纔完整。”
起初的時候,他只講篆刻,韓芊還沒覺得怎樣,等聽到最後一句,便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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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嫚便不悅的喝道:“你這人,說篆刻就說篆刻,怎可拿我家夫人取笑!”
謝玉宇淡淡的看了小嫚一眼,朝着韓芊拱手一揖,平靜的說道:“是夫人問的,在下只能詳細作答。並沒有取笑之心,還請夫人明察。”
韓芊忙斥責小嫚:“不可無禮。”
小嫚朝着謝玉宇福了福身,算是賠禮。
“好了,聽了公子這番話,我也算是茅塞頓開。”韓芊說着,便吩咐小嫚:“鑑別金給公子吧。”
小嫚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荷包送上去。
謝玉宇忙拱手道:“鑑別金請夫人去前面櫃上結算吧。”
“公子就不看看這荷包裏是什麼東西嗎?”韓芊笑問。
小嫚看謝玉宇不動聲色,便把荷包的帶子解開,從裏面拿出一枚晶瑩透明的東西來送到謝玉宇面前:“謝公子,這個交給櫃檯,你不覺得可惜嗎?”
謝玉宇拱手道:“多謝夫人擡愛,不過,鑑別書畫古玩,本店是明碼標價,夫人,請。”
韓芊又看了一眼始終不發一言的謝瓊樓,微微一笑,轉身走了。小嫚也跟着走,根本沒看謝玉宇手裏的東西一眼。謝玉宇看了一眼手裏的東西,只得說了一聲:“多謝夫人賞賜。”
韓芊聽見‘賞賜’兩個字,腳步頓了一頓,轉身回來看着那躬身不起的兩兄弟,笑着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韓芊行至前面,門簾一響,衛曦月便急匆匆的迎了上來,挽着韓芊的手小聲問:“小姨媽,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啊?”
“這麼大的事情,總要認真問幾句的。”韓芊朝着衛曦月笑道。
“那,怎麼樣嘛!”衛曦月問。
“你就這麼着急出貨啊?”韓芊笑着往外走。
“出……出什麼貨啊!?”衛曦月一跺腳,急匆匆的追了出去,“人家是人,瞧您怎麼能用這樣的字眼兒呢。”
“差不多吧。”韓芊笑道,“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文墨不通。所以那些文雅的字眼兒我實在是知道的太少了。”
小嫚朝着衛曦月做了個鬼臉,心想,皇后娘娘這是把從謝玉宇那裏喫的虧從衛郡主這裏找回來呢。
韓鈞抱着兩幅字畫從裏面追了出來,看着衛曦月一臉的委屈,笑問:“怎麼了?”
“人家不就是看上個商人之子嗎?動不動就‘出貨’!哼。”衛曦月跺了一腳,轉身鑽進了馬車。
韓鈞聽了這話,差點笑出聲來,忙擡手捂住了嘴巴。
馬車載着幾個人漸漸地遠去,謝家古玩店後面的三間小正屋裏,謝瓊樓問自己的弟弟:“你怎麼就斷定除了那女子的身份?”
謝玉宇淡淡的笑了,指着雪浪紙上那殷紅的印記:“芳華萋綿,剛好暗合着皇后娘娘的名諱。哥哥難道看不出來?”
“就憑着這個,也不能斷定就是皇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