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顏東昂忙欠身應了兩聲,再也沒敢多問,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顏東昂則皺着眉頭坐起身來,看了一眼門口,煩躁的推開身邊的婢女:“來人!”
外邊一個清秀的小廝應聲而入:“爺,您有何吩咐?”
“那個老東西沒用了,去處理掉——我不想再看見他。”邵雋文冷冷的說道。
小廝立刻躬身應道:“奴才明白,爺儘管放心。”
邵雋文擺了擺手,等小廝出去之後放又冷笑道:“叫人擡水來把這地好好地洗一遍,好好的屋子都被那老混賬給弄腌臢了。”
“是。”婢女嬌笑着應了一聲,起身出去。
邵雋文則從榻上起身,任憑衣衫歪歪斜斜也不管它,只是揹負着手出去了。
若說在牢房裏受罪,顏文臻還是真是沒有。
她被京兆府尹的衙役帶走之後直接被送進了一間明顯被特別打掃收拾過的牢房,這間牢房旁邊也沒關什麼犯人,雖然陰暗,但卻乾淨,裏面有一張鋪了灰色粗布棉被的木板牀,還有一個小方桌以及一盞油燈。
顏文臻進來之後四下打量了幾眼,這灰色的泥牆似乎也是新塗的,細細的聞一下還能感受到泥土的腥味。
雖然是頭一次進牢房,顏文臻也明白這其中必有蹊蹺——哪有給殺人犯住這麼幹淨的牢房的?大雲朝對待犯人還沒有寬容到如此地步。
緩緩地坐在木板牀上,顏文臻默默地琢摸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但凡能進家和齋喫飯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尋常百姓是沒那個閒錢來這裏的。官府說中午的飯菜毒死了人——中午來喫飯的一共四桌客人,其中有白少瑜藥行裏的朋友,是跟着白少瑜的堂弟來的,因爲那些人私下裏說到了白少瑜跟王沐月訂婚的事情,許呈鶴還氣得跺腳,連後面原本打算送他們的點心都沒往外拿。
白家的人應該不會陷害自己吧?顏文臻想到當時自己還因爲聽說白少瑜跟王沐月訂婚而心裏難受,這會兒想起來,也幸好如此,否則,白家估計也要白白的撘進來。
至於另外三桌客人,一家是安陽駙馬和他的同窗,一家是西晉來的富商,還有一家是燕京名門高太傅的侄子……想想這些人除了西晉富商和白家之外,都是身份地位超然的人家,絕不可能做這種陷害人的事情。
況且,既然說毒死了人,那肯定是死了人的。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找了個合適的死人來專門嫁禍自己?
莫非是西晉的那個富商?
但凡商人,都要仰戶部的鼻息。顏文臻想到這個,自然又想到了邵雋文——看來這個人真是喪心病狂了。
說起來,這邵雋文是真的喪心病狂了。
事情退回到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在家和齋的淨房裏,他聽見唐恆對家和齋念念不忘並對顏文臻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時,他一時沒忍住心裏的醋意和嫉恨,借酒發瘋往唐恆的靴子上撒尿,然後引發其後來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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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叫來了陶富貴,告訴他自己同意陶富貴之前提出的那個辦法。陶富貴便動用了自己早早安插在家和齋旁邊的那條勾着顏東昂的線,精心策劃了一場中毒事件,成功的把顏文臻送進了牢房。
至於死人?的確是死了人。
就算京兆府是邵家的人,也不能明目張膽無中生有隨隨便便把殺人的案子扣在無辜的人頭上。至於死的那個人是誰?這個連陶富貴都不知道,是手下的人從難民堆裏找來的將死之人,隨隨便便給他吃了點瀉藥什麼的,那人便沒撐過半天就死了。
顏文臻被捕入獄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白少瑜的耳朵裏。
這段日子白少瑜宛如玩偶一樣任憑他母親的擺佈,直到恍惚聽見廊檐下的丫鬟悄聲議論顏文臻的事情,才一下子慌了,立刻上前去抓着丫鬟的衣領嚷道:“你再說一遍!你剛說什麼?!”
那丫鬟登時嚇得半死,立刻跪下去求饒卻什麼都不敢再多說。
白少瑜看着丫鬟死都不開口的樣子立刻意會到了事情的嚴重,便一腳踢開丫鬟轉身往前面跑。
白王氏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情,見兒子瘋了一樣的跑來,她反而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兒子總算還是正常的,這些日子她真的很擔心,雖然保住家業很重要,但兒子若是傻了,呆了,瘋了,她一個婦道人家守着這一片家業又能怎麼樣?
“娘!小臻被官府帶走了?!是真的嗎?”白少瑜抓着白王氏的衣袖,焦灼的問。
白王氏無奈的嘆道:“我也剛聽說這事兒,具體是個什麼情形還沒弄清楚,你先去找許家問一問,把事情弄清出了纔好打點上下。”
“那我去了!”白少瑜二話不說便往外跑。
白王氏本來想喊住他讓他換身衣裳再去,嘴巴張開了卻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閉上。
白少瑜瘋了一樣跑到門口被家人攔住勸道:“爺,彆着急啊!快上車!上車!馬車更快些!”
“快!去家和齋。”白少瑜七手八腳的爬上了馬車。
老家人又心疼的嘆道:“家和齋被封了,老許他們都被趕了出來,咱們……”
“那就去許家!去許家!快!”白少瑜的心裏已經是一團亂麻。
“好來!爺您坐穩了!”老家僕應了一聲,抖開繮繩,大聲吆喝驅策着馬車疾行而去。
許家,當前自然是愁雲慘淡。
許西忱身爲一個合格的廚子,之前一直在顏老爺子的關照下過活,滿腹心思都在做菜上,對外邊的人情世故接觸的頗少,許氏一個婦道人家,細心是有的,但遇到大事也沒什麼主意。許呈鶴倒是善於應酬,可他身份在那裏,這種人民關天的事情,他縱然是把腦袋揪下來也沒什麼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