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血 >第一百三十二章文字獄開端
    只是這種事又豈能一道命令就禁止,表面上雖然禁止了,下面邸報的流傳反而更廣,人都有好奇心,越是朝廷禁止的東西越要看。

    滿人這種形同奴隸制的落後制度,在關外人少時尚可以實行,而且更加有效率,可是到了關內,哪怕他們只據了京畿、山西、山東三地,人口和以前相比也增加了至少十倍,文化更是先進了數百年,自然不是滿人簡直的制度能夠適應。

    歷史上,滿人雖然用武力迅速征服了全國,可是接下來的就是反覆的起義,直到十幾年後,將明朝的各項制度吸收完畢,完善了滿清自己的各項典章制度後,天下才開始平靜,真正將所有漢人都變成滿清需要的奴才,至少是要到百年後的乾隆時期纔行。

    只是多鐸一場大敗,將滿人速勝的希望成爲泡影,沒有武力的全面壓服,滿人政權各種水土不服的症狀就如雨後春筍一般,一茬茬冒了出來,多爾袞雖然被皇太極封爲睿親王,那是指他的軍事才能,看他在入關之後的所作所爲,以及死後迅速被清算,連屍身都被人挖出來鞭打,完全是一個政治白癡。

    若是有洪承疇這個熟悉大明各項事務之人提點,多爾袞或許會想到辦法化解,可是偏偏洪承疇死了,連以前那個落第秀才范文程也不在,雖然攝政王府的文臣還有不少,卻沒有人能夠真正比得上洪承疇和范文程兩人,多爾袞應付起來顧此失彼也不爲怪。

    從三月份開始,大明朝廷每半月就發出一份邸報,邸報上的內容形式多樣,每次都有一篇對滿清官員的勸告,而且對於滿人的一些野蠻制度大加批判,將滿人一概以韃子、蠻夷之類稱呼。

    每次大明邸報出來,大概一週左右就會在北方出現,半個月就可以到達北京,雖然有禁令,許多官員還是互相傳抄,屢禁不止之下,多爾袞下達了更加嚴厲的處罰措施,宣佈無論身居何職,凡膽敢私藏、傳閱明朝邸報者,一經查實,立斬不赦。只要懷疑有人私藏,衙役就可以直接拿人。

    對於多爾袞的這條禁令,許多漢大臣極爲反感,他們在大明享受慣了說話的自由,哪怕是一個普通的士子也可以對朝政說三道四,更不用說那些御使便是連皇帝也敢亂噴,雖然有打板子的時候,可是當一件事惹起羣臣反對時,皇帝也只能退讓,在滿人這裏,他們不但失去了說話的自由,連看一份大明的邸報也要處於極刑,兩下一比較,誰高誰低一目瞭然,更多的人轉着心思,是不是也要找機會辭官歸鄉?

    紫禁城清脆的鳴金聲響起來,各個滿漢大臣從太和殿魚貫而出,漢大臣還穿着寬大的官服,頭髮垂肩;滿大臣卻穿着窄服,前額光亮,腦後留着金錢鼠尾,兩者涇渭分明,互不混淆。

    不過,也有例外,各個滿漢大臣都已離開後,一人五十歲左右的人慢悠悠的出來,此人身上是寬大的漢服,只是額頭光亮,後面留了一根金錢鼠尾,可謂是滿漢不分,不論不類。

    說起來,此人大大有名,姓孫名之獬,祖籍山東,仍天啓二年進士,改庶吉士。館試第一,授檢討,後升侍講,如今在大清任禮部侍郎。

    天下未定,滿人入關仍允許明朝降臣上朝時穿明朝服飾,只是滿漢大臣分立,各站一邊,孫之獬斷定大清將取得天下,爲了表明自己降清的決心,他率先剃髮易服,把自己打扮成滿人模樣,上朝時企圖和滿人站在一起,只是滿人將領剛入關,正是信心百倍之時,根本看不起漢人,又如何允許一名漢人混入他們的行列,毫不猶豫的將孫之獬推了出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對於這些士大夫來說,頭髮,服飾看得比對王朝的忠誠還重要的多,雖然同是投降滿人,孫之獬的行爲還是讓多數漢臣不恥,當孫之獬被滿人推出來想重回漢人大臣隊列時,幾名漢大臣故意手挽手,同樣不讓孫之懈站回原來的的隊列。

    徘徊於兩班之間的孫之獬進退不得,狼狽萬狀。惱羞成怒之下向多爾袞上書,書中言道:“大清平定中國,萬事鼎新,而衣冠束髮之制,獨存漢舊,此乃大清之從漢舊,而非漢舊之從大清,難言平定,難言臣服也。”

    歷史上,孫之獬的上書迅速被多爾袞採納,多爾袞悍然下令所有漢人都必須剃髮易服,“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全國各地一時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風,無數不肯剃髮易服之人被殺,孫之獬因而得到賞識,而禮部侍郎躍爲兵部尚書。

    只是這位剃髮易服的首倡者也沒有得到好下場,他

    爲兵部尚書不到一年,就被人告發貪污受賄,結果丟官去職,只好捲起鋪蓋回到老家,恰逢謝遷起義,孫之獬一家都落到義軍手中,義軍上下都對孫之獬恨之入骨,孫家男女老幼一百多人都被義軍斬首,孫之獬本人被五花大綁達十多天,頭皮上被戮滿細洞,義軍爭相用豬毛給他重新植髮,最後還把孫之獬嘴用大針密密縫起,肢解碎割而死。

    不過,此時歷史卻被改變,當多爾袞剛要接受孫之獬的建議時,多鐸失敗的消息傳來,多爾袞頓時如冷水澆頭,對漢人大臣安撫還來不及,哪敢下達剃髮易服的命令,孫之獬的上書頓時被束之高閣。

    這一年多的時間,孫之獬幾乎成爲一個笑柄,滿人看不起他,漢人更看不起他,孫之獬一怒之下,越發標新立異,乾脆身穿漢服,卻依然留着滿人頭髮,此人也算隱忍,每次上朝,無數滿漢大臣異樣的目光就落到他身上,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經主動提出辭官了,孫之獬卻毫不理會,連順治小皇帝也特別注意到他

    久而久之,滿漢大臣也都習慣了這個異類,把孫之獬當成小丑看待,也算是上朝時的一道風景,哪知道此時孫之獬心中已經醞釀起了一場風暴。

    看着前面消失的各個滿漢大臣,孫之獬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們這些瞧不起本官的狗東西等着,本官註定要成爲一鳴驚人,踩着你們的屍骨登上一個個臺階。

    “老爺,上轎吧。”孫之獬心中發恨時,已經來到文武百官上轎的地方,一名同樣留着金錢鼠尾的,穿着全身補丁麻衣的僕人彎腰向他道,在這名僕人身後,站着穿着同樣破舊的三名僕人,他們中間是一頂有點破敗的小轎,小轎只能勉強坐下一人,四周的簾子經過風吹日曬已經顯得非常破舊,橫杆上許多地方油漆剝落。

    “好,上轎回家。”孫之獬利索的跨進轎中,以往他每次見到這頂小轎都會感覺到一陣不舒服,這次卻反而有點留戀,他有信心過不了多久,自己就再也不用坐這頂破轎了,即使換成八擡的綠呢大轎也不是不可能。

    孫之獬雖然做着禮部侍郎的高官,只是這一年多來日子無疑過得非常窘迫,不但同僚瞧不起他,就是下屬對他也毫無尊敬,這種情況下,自然沒有什麼外快,單靠禮部侍郎那點薪俸就是塞牙也不夠,好在孫家在山東是大戶,可以補貼一點,否則這一年他可能連這項破轎都坐不起。

    轎子晃悠悠的擡着孫之獬回到家中,他馬上吩咐僕人:“給老爺磨墨,今日老爺要向皇上寫奏章,無論誰人過來一律擋駕。”

    僕人小聲的嘀咕:“有人來纔怪?”整個孫府可以說是門可羅雀,除了老家偶爾來人外,一年也沒有人上門。

    孫之獬朵聽得不是很清楚,只是卻知道僕人沒有好話,他心中氣急,得不到滿人的重視,在家中連一個僕人也敢說自己閒話,他大喝道:“掌嘴。”

    那名僕人無奈,只得輕輕的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孫之獬沒有看得太清,聽到僕人耳光打得響亮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狗奴才,自找苦喫。”跺着腳走進書房。

    次日上朝,太監剛剛宣佈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孫之獬馬上站了出來:“啓稟皇上,臣有本奏。”

    孫之獬一出來,所有人都是一片譁然,自從一年前他向小皇帝的和攝政王提出剃髮易服被駁後,孫之獬還是第一次在朝堂上奏,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孫之獬身上。

    小皇帝饒有興趣的看着孫之獬,對於小皇帝來講,孫之獬穿着和頭上的髮式是唯一與衆不同之人,自然也就記住了他,小皇帝有點興奮的道:“愛卿請講。”

    “微臣彈劾鮑承先、高進庫……等不遵禁令,私藏僞明邸報,請皇上明察。”

    孫之獬一口氣彈劾了三十多名大臣,其中滿漢都有,大殿上頓時一陣大亂,一些彈劾到的人紛紛斥責孫之獬胡說八道,一些人卻是臉色蒼白。順治頓時手忙腳亂,用眼睛瞄着多爾袞:“攝政王,此事如何處理?”

    多爾袞冷冷的掃了一眼大殿,剛纔還亂成一團的大殿頓時安靜下來,多爾袞嘴裏吐出一個字:“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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