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人影忽然撞入她的視線之中。
她的動作一下頓住,從半空掉下來的時候,及時用尾巴纏住了桃花枝,使得身體懸掛搖晃,黑漆漆的眼睛還盯着那人看着。
四目相對,空氣似乎也有那麼一瞬間的靜止。
一人一小獸,唯獨他們自己知道,看到對方那剎那內心的震動。
好……好奇怪的人。
靈鳩眨了眨眼睛,回神過來,卻給宋雪衣下了一個這樣的評價。
視線中的男人給她的感覺很奇怪,源於他氣息的古怪,似人似妖。
一想到自己也可以將妖力和靈力共存,也能掩蓋得很好,靈鳩又忍不住奢想:難不成這男人和我是同類?
只是這裏是人族的地盤吧。比起以上的奢想,更可能是他身懷什麼妖物。
靈鳩失神之間,她眼中奇怪的男人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這麼近距離的對視,讓靈鳩發現男人比遠觀時的飄渺出塵多了份真實,卻真實得令人心疼。
他面白如玉,肌膚細膩卻顯清瘦。他雙眉猶如遠山,雙眸比滿地雪來得更澄澈清透。他的鼻樑生得好看,嘴脣也好看,連顏色都讓靈鳩覺得好看,就是太淡了,讓她有種想去咬一口,最好咬出血,紅紅得一定更好看。
靈鳩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男人,連妖族裏面化形的雄性們都沒他好看,不是說五官都沒他細緻沒他更好,而是沒有他這份獨有的氣質,以及五官糅合成的獨一無二。
一想到他可能是給自己套狗鏈子的人,靈鳩便想從他身上找點缺陷出來,然而不斷的尋找最終找到的缺陷唯有清瘦,她覺得眼前的男人要是再長點肉,更滋潤點的話會更好看,這副清瘦的樣子飄渺歸飄渺,可她就是不太喜歡。
恰在這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捧着她身子。
靈鳩一僵,眼珠子溜溜轉動,並沒有反抗。
她纔不承認是因爲男人的動作太輕柔,讓她不忍心拒絕呢。
她只是做好了準備,要裝作普通的野獸,不能被人族認出自身妖族的身份。
沒錯,就是這樣。
“有掛傷哪裏嗎?”山澗般的嗓音從頭頂響起。
靈鳩搖頭,下一刻驚覺自己做了什麼,還算急智的順着轉頭看向別處,好像剛剛只是巧合。
雖然看着別處,靈鳩還能感覺到頭頂的目光並沒有離開。她非常非常想擡頭去看看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樣的,理智又告訴她先不要看。
接下來眼前的畫面開始流逝,轉瞬之間她就從桃林回到了冰玉宮殿。
這男人要做什麼?難不成還想把她關進這裏面?靈鳩懷疑着,毛茸茸的指縫裏也露出了爪子。如果男人真的想這麼做的話,她要麼跑要麼……裝傻賣萌博同情?
無論怎麼說,男人給她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她決定不殺男人了。
捧着她的手突然收緊,打斷了靈鳩活躍的思路。
她擡頭看向男人,發現他表情很奇怪,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爲那眼神和細微的表情顯露出太多的情感,複雜得讓靈鳩無法理解,獸類的敏銳讓她覺得有點危險。
“鳩兒,是你嗎?”男人的聲音很輕,還有點顫抖,似乎怕嚇到誰一樣。
靈鳩發現他在看自己,那雙明明是墨黑的色澤卻比白更淨的眸子裏,波瀾微晃。
靈鳩常聽妖族的小夥伴們說她的眼睛有多漂亮,有多迷惑人。今時今日她卻覺得男人的眼睛纔是真的漂亮,微弱的波動就能無聲的述說那麼多的情緒,能揪緊人的心臟。
他叫了自己什麼?鳩兒?
嘶!真肉麻!連黑子他們都沒有這麼叫她。
只不過看來他們來挺有緣分的,給自己取得名字正好和自己單字一樣。
出於獸類的敏銳,靈鳩覺得男人的聲音再溫柔,眼神再澄澈,還是讓她察覺到一絲可怕的危險,好像她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就會萬劫不復,引起男人的發瘋。
“嘶嘶。”靈鳩裝出一副單純的表情,仰頭回應他。
男人的神情似喜似悲,那副樣子讓靈鳩心臟跟被針紮了一下似的,她思維還沒有跟上,身體已經做了一件讓她自己都震驚的事情——她埋頭,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男人手掌,再伸出粉嫩嫩的舌頭舔了舔。
她在做什麼!居然去安慰給自己戴狗鏈子的人!
靈鳩僵住,默默擡頭便看見男人脣畔勾起的淺淺笑容,一下看愣了。
明明是個成年大男人了,笑起來竟然像個孩子似的滿足又無邪。
這樣的笑容太美好,讓靈鳩有那麼一剎那產生一種:如果能讓對方一直這樣快樂,露出這種笑容,男人要什麼她都願意給他。
這個念頭剛剛泛起來就被靈鳩無情的摒棄,並且深深的鄙夷自己。
枉她在妖族山脈裏把衆多小夥伴們迷惑得團團轉,現在居然被第一個看到的人族給迷惑了,這要是被黑子他們知道了的話,一定會被笑話的吧。
當靈鳩再次陷入自我思緒中的時候,宋雪衣眼尖發現了她脖子絨毛中的一物,那是……
他緩緩的伸手摸向漂亮白色小獸的脖子。
“嘶!”他想幹什麼?!靈鳩謹慎的後退一步。
只是她忘記了自己還在宋雪衣的手裏,這一退差點掉落出去,宋雪衣及時又把她捧住,另一隻手也抓住了剛剛看到的物件。
玉墜樣式的乾坤靈器被他扯出來。
“鳩兒,我的鳩兒。”宋雪衣指尖顫抖,鬆開了玉墜,用雙手將靈鳩抱住。
他的神情讓靈鳩驚愣:“嘶嘶?”
男人是怎麼了?爲什麼他明明在笑,給她的感覺卻像是哭了一樣。
嘖,一個大男人,居然還哭!靈鳩用肉墊甩了宋雪衣一耳光,說是一耳光就跟撫摸一樣,軟綿綿得還有暖暖的溫度。
宋雪衣一怔,總算沒有那副讓靈鳩也跟着難受的表情。
“鳩兒?”
“嘶~”靈鳩應。
“鳩兒?”
“嘶?”有完沒完啊?
宋雪衣眉峯微微皺了起來,柔聲道:“不能說人話嗎?”
能的,可我要是說了,不是告訴你,我血脈不簡單嗎?靈鳩自認纔不會這麼傻,然而下一刻她又心生懷疑。爲什麼這個男人好像認定她應該會說人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