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是一堆書,大多都是關外地理志。陳白袍一一對應,並在緊要位置做記錄。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哪怕當前正在攻防拉鋸戰,陳白袍卻始終將注意力放在關外全域。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尤其是戰場之上,爲將者要提前佈局。
玄機走了進來,手裏端着一盅藥湯,再度相勸:“將星,你真的能夠休息一會了。我知道你有天王印護身,可是耗得是你自己的精氣神。你現在是我們的支柱,你要是倒了,我們怎麼辦?”
陳白袍扭過身,接過她遞過來的補氣藥湯,笑了笑:“我可是陸地神仙。”
“你就是金剛不壞你也要睡覺。”
玄機給自己家的將星氣笑了,無奈的說道。
不過也就是陳白袍才能讓這位女殺神如此無奈,換做別人,早就一拳撂倒了。
陳白袍將藥湯喝完,遞迴了藥碗道:“手藝越來越好了。”
玄機搖了搖頭:“您就別哄我了,這藥湯苦不拉幾的哪有什麼手藝。”
話雖這麼說,不過眼角里面還是洋溢了一絲喜色。
兩人正在說話的工夫,外面忽然一位安保人員敲門道:“陳先生……陳先生,不好了,外面很多平民來鬧事。”
“平民鬧事?”陳白袍聞言,神色微微一怔。
玄機和陳白袍對視一眼,陳白袍道:“我們去看看。”
兩人走出房間,直接到了門外。
此刻門外已經是人聲鼎沸,那些平民的怒火,已經到了無可復加的地步。
“害人精滾出新樓蘭!”
“害人精!”
此刻端木家安保人員全部聚集在這裏,如臨大敵。
陳白袍走出來之後,面對着羣情激奮,他神情淡然。
玄機看了這個情況,她目光很快捕捉到了人羣中的一些鬼祟的身影。她有心下場,將那幾個人給抓出來,可是那些人非常精明,躲藏在人羣中,只是暗中煽動。
現在抓出來,他們肯定會藉機鬧事。
陳白袍淡然地看向所有人,保持沉默。
任由那些人罵,他吩咐玄機道:“讓人加緊防禦,只要沒有妄動就算了,在保護好周圍安全的情況下,讓他們罵個夠。”
“是!”玄機立刻着手安排,把端木家剩餘的武力全部集中了起來。
好在端木家原本就有高牆大院,而且防護措施做的非常到位。現在只要增派人手,就能將這裏給徹底守住。
壓力最大的還是大門處,推推搡搡之間,不少安保人員都受了輕傷。
端木琦就是被人抓了幾下,又暗中吃了幾拳,於是被換下來休息。
他退後之後,看到穩如泰山的陳白袍,不由諷刺道:“沒看出來,陳先生人氣很旺啊。你一心想要解救這些平民,控制了端木家,然後驅趕了拓拔家和長生教,現在局勢怎麼樣了?達到你預期了麼?”
端木琦別有用心道:“看到大家的表現,你有什麼感覺?有人領你的情麼?是不是心裏很恨?”
陳白袍淡淡一笑:“我不恨任何人,大家跪的時間久了,想要站起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過我有耐心,能夠等到大家站起來的時候。”
聽了陳白袍的話,端木琦心裏也說不出什麼感覺,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只得冷冷道:“希望你能活得那麼久吧。”
陳白袍站了有半個小時,最後讓玄機擺了一張椅子,他就坐在那裏。一邊休息養神,一邊聽衆人辱罵。
這一下,可氣壞了不少人。門外衝突加劇,可是他穩坐釣魚臺。
就在這時,城頭換防。裴飛虎帶着不少關外之虎的成員過來,他們每個人都是渾身鮮血。一出場,就讓全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裴飛虎也不看眼前的局面,扛着一把大刀,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他身後的關外之虎,這些年在關外都是橫着走的人物,龍行虎步讓這些關外平民都心生懼意。
關外之虎的成員進入端木家休息,而裴飛虎提刀站在陳白袍身邊。
對此,陳白袍只是淡然一笑,隨後他從椅子上起身目光掃過所有人:“不要總是和我重複那幾句沒用的,如果想要和我談,派出代表出來。”
說着,陳白袍就要轉身離開。
然而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不知道老朽有沒有資格代表?”
一個身穿唐裝的老者,在兩個兒子的護送下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黃光富在城內名望很高,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也到了此處。
陳白袍緩緩轉身,看向了黃光富,淡淡詢問:“黃老想要如何談?”
黃光富走到端木家門口,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直接給陳白袍跪下了:“老朽想要問問,將星要什麼樣的代價才願意離開新樓蘭?”
黃光富一跪,他的兩個兒子跟着後面就跪了下來。
如此一帶節奏,很多人都跟着跪了下來。
黃光富道:“素聞將星心懷天下,能否放過我們新樓蘭。”
裴飛虎忽然冷哼一聲:“黃光富你這條老狗,你在顛倒黑白。究竟是誰不肯放過新樓蘭,你自己心裏清楚。你現在這樣,有沒有一點良心了?”
黃光富卻鐵了心:“我只是代表大家說出心聲,我們希望過平靜的生活,只要讓生活回到過去就行了。”
黃光富一邊說一邊忽然涕淚縱橫的哀求起來:“請將星放過新樓蘭吧。”
他這一哭,惹的不少人跟着後面哭了起來。
裴飛虎冷着臉:“真當我們不敢殺人?”
說着裴飛虎就要動手,陳白袍卻叫停了。
他緩緩走出端木家,站在黃光復面前,隨後伸手將其扶起,溫聲道:“黃老,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代表全城人希望我離開對麼?”
真的站在陳白袍面前,黃光富還是有些膽戰心驚。這對他來說是個豪賭,不過他卻願意賭一賭。
他賭的就是陳白袍出身天武九部,是有底線的,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
所謂富貴險中求,不豁出去怎麼行。
黃光富將頭低着,沉沉道:“希望將星成全。”
“好!”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陳白袍毅然決然的答應了下來。
“我答應你們所有人,不管你們出於什麼目的,既然你們讓我走,我就走。不僅我會走,我還會帶着關外之虎、端木家精銳一起離開,不會讓新樓蘭成爲戰場。”
陳白袍以氣勁催動,所有人都能聽到他的話:“我只要一天的時間,明天一早我就離開新樓蘭。”
陳白袍答應的太乾脆了,就連黃光富都失神了。
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是他是知道現在情形的。陳白袍分明佔了上風,現在他讓出自己的優勢,這不是傻麼?
他愣愣地看着陳白袍,陳白袍面容平靜:“黃老,你可滿意?”
黃光富愣愣地點了點頭。
陳白袍淡淡道:“希望黃老不要後悔,與虎狼合作,終不長久。”
說完之後,陳白袍轉身離去。
他離開之後,那些平民相互看看,慢慢也就散了。
可是這一次,黃光富低着頭良久沒有起身。
人羣緩緩散開,而黃光富兩個兒子將他攙扶着道:“爸,我們趕緊走吧。”
黃光富神情恍然,他忽然有些猶豫:“我……是不是選錯了。”
黃光富的兒子低聲道:“爸,你是不是老糊塗了,拓拔家主可是暗中答應,如果我們把這小子擠兌走了,到時候讓咱們黃家進入十二姓啊。這是什麼榮耀,那小子能給咱們什麼?”
如此一說,黃光富神情也慢慢堅定了下來,他喃喃道:“說得對,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只要我黃家好了,管他關外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