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醜奴搖頭，聲音略顯惆悵，“一點記憶都沒有。我不知道我有沒有父母，有沒有兄弟。也許，我就是憑空出現的，只有那骯髒的蓮池污泥，才能生出我這麼醜的東西。”
生於蓮池。
長於污穢。
在凌珞的記憶裏，這個男孩子，好像一直在劫難中受苦。
“那我給你個名字吧。”她脣角微勾，面若淡色芙蓉，“就叫劫。”
醜奴的眸子裏劃過一絲異色，喃喃道：“劫……”
“是啊，就叫劫。”凌珞淡笑着解釋，“你自有意識以來，厄運不斷。不如取一個這樣的名字，爲你擋去劫難。”
當然，這只是鄉里鄉間迷信的說法。
取個賴名兒，擋厄運，好養活。
“好，就叫劫。”醜奴重重地點了點頭，乾裂的薄脣邊上浮起了笑。
他有名字了。
以後，他再也不用聽到“醜東西”這樣的代稱了。
真好。
凌珞看着那笑容，心尖微顫。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好看的笑容，純淨無垢，好似天山之雪，聖湖之水。清澈、透明，沒有一絲雜質。
明明是那麼醜陋的一張臉，卻能衍生出那麼好看的笑容來。
“你臉上的疤痕是怎麼來的？”凌珞從黑玉空間戒指裏取出了一瓶美肌靈液，一邊幫劫擦臉，一邊問道。
劫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從我從蓮池污泥裏醒來的那一瞬間，臉上就火燒火燎地疼，第一次照鏡子，這張臉就已經是這幅鬼樣子了。”
清冽的美肌靈液滴在灼傷的醜顏上，幾乎是立竿見影的，傷痕稍許淡化了一些。
劫赧然，依然是純淨無垢的淺笑，聲音微啞：“不疼，很舒服。謝謝你，凌姑娘。”
“謝我？”凌珞哂笑，聲音裏帶着一抹無奈，“你應該恨我纔對，若不是我一時興起，給了你那幾個雪楓樹王的精元果，你又怎麼會被學院裏那些貪婪的傢伙們羣毆？”
“和凌姑娘沒有關係！”
聽到她自責的話，劫顧不得疼痛，猛地坐起身子來，面色極其嚴肅，兩隻大得快要凸出來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凌珞，語氣極爲認真：“那些‘蘋果’，特別好喫。錯的是那些貪心的人。”
他倒是愛憎分明，通曉事理。
但是，這些並不能減輕凌珞內心的愧疚感。
莫名的，她的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情緒，她覺得自己對這個孩子有責任。
她有責任照顧他。
“別起來，會扯到傷口的。”凌珞伸出手，一隻手攬住了這個孩子的腰身，一隻手小心地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平躺下，“別激動，乖。”
她的動作很輕，聲音很溫柔。
劫覺得自己的魂魄都快要融化了，他乖順地躺下，一雙眸子卻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
那樣一雙眼睛，大得有些嚇人。
如果仔細看去，纔會發現，他的眸子，是這個世界上最爲清澈的。
凌珞忍不住伸出手，撫上了那眸子，淺笑道：“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