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清醒了過來。
此時距離他昏迷，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夜。
黑夢破碎，白光降臨人間。
他眯着眼睛，看着窗邊透來的淡淡陽光。
陽光是那麼的澄澈，照耀着空氣，清晰映射出空氣中的每一粒微塵，浮光掠影般躍動，然後傾灑在地面上，好像水銀潑灑了滿地。
視線繼續轉移，他就看到了一道絕美的側影。
她穿着一襲純白色的衣服，跟她的氣質一樣淡雅，頭上戴着精緻銀飾，滿頭青絲由金釵盤在腦後，露出耳朵晶瑩如玉，下面是牙雕玉琢半截修頸。
這是個美麗的姑娘。
美麗的姑娘，沐浴着美好的陽光。
晃了晃腦袋，李策還在迷糊的意識，清醒了不少。
視線也變得更有焦距，清晰起來。
這才發現，美麗的姑娘很憔悴。
臉色是病態的蒼白。
細長睫毛搭在眼簾上，一下一下顫動，上下眼皮時不時磕在一起，眼窩則帶着明顯青紫。
所以......
美麗的姑娘正在打瞌睡。
她肯定已經好久好久沒睡覺了。
沒熬兩個以上的通宵，絕對熬不出這麼銷魂的黑眼圈。
又愣了一會兒神，李策終於想起了這個美麗的姑娘是誰。
長公主，寧還真。
便是她，冒着絕大的風險，救了自己。
“那個......我昏迷了多久？”
李策緩緩開口，聲音十分乾澀。
寧還真倏然驚醒。
她睜大眼睛看着李策。
李策也看着她。
兩人對視大概三秒。
“你......你終於醒了？”
她激動地站起來，結果剛站起來，身體就搖搖晃晃，然後撲通一聲，壓倒在李策身上。
更準確的說，這不是壓，而是砸。
嘶嘶——這一下，砸得李策倒吸涼氣，雙眼發黑。
差點兒又被砸昏過去。
雖然寧還真不重，但是他現在很虛啊。
外面守着的兩個侍女被驚動了，急急忙忙跑進房間。
一進房間，就看到他們家長公主壓在聖者大人身上，聖者大人已經醒過來了，看錶情似乎還挺享受的樣子。
兩個侍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露出我懂了的表情。
“對不起，打擾了......”
“大人，殿下......你們......繼續......”
她倆就要退走。
心裏忍不住跟他們家長公主點贊！！！
“繼續......個屁。”
李策忍不住罵了出來，滿臉幽怨看着這倆已經退到門口的侍女：“還不把你家公主殿下挪開......她......百分百是低血糖......暈過去了。”
他現在真的很虛。
被寧還真壓着，他近乎喘不過氣。
再不把她挪開，指不定就被憋死了。
堂堂龍國戰神，神風艦隊沒殺死他，林北冥的乾坤一劍沒殺死他，百萬當量的炸彈都沒炸死他！！！
要就這麼被龍國長公主的身子給悶死......他冤不冤啊，丟人不丟人啊，他這偶像包袱還要不要了？
......
十分鐘後，被灌了紅糖水，恢復一些氣色的寧還真，臉頰緋紅，看着李策，表情羞怯中帶着難爲情。
“對......對不起......義兄......”
“你......你昏迷了三天......我實在擔心你，一直守着你......剛纔站起來，眼睛一黑，就暈過去了，絕對不是......故意要砸你的......”
“我昏迷了三天，你就守了我三天，沒睡過覺？”
李策問她。
寧還真點頭。
“你傻不傻......”
李策白她一眼。
寧還真回道：“我......我一直不怎麼聰明......”
“......”
李策還能說什麼。
他搖了搖頭，眯着眼睛問道：“好吧，不提這個了，現在......局勢怎麼樣了，你都跟我說說——”
“義兄，局勢很不好......”
寧還真嘆了口氣，組織一番措辭，跟李策講起了他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以及現在京城和龍國的局勢。
“義兄暈厥過去不久，燕山之上，擋着天師道追兵的十三劍衛，全都犧牲了......被趕來的天師道掌教張元放，手持五方雷印......一個接着一個，轟殺而死了......”
“十三劍衛死得壯烈，連......連屍骨都未能留下......”
雖然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但此刻知道了這個已經既定的事實，李策眼眶還是抑制不住發紅了。
十三劍衛，死得如此壯烈，他怎能不悲？！
這十三人，他甚至只見過一面，甚至不怎麼記得他們的樣子，卻全都護他而死。
春秋之豫讓，戰國之荊軻，名留青史的慷慨悲歌之士，也不過如此了吧。
他們不是義士，他們乃是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