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電話,卻讓唐末晚覺得異常沉重。
時隔三年多。再次聽到韓文清的聲音,唐末晚還是覺得,芒刺在背,心肝俱冷。
唐末晚聽到了自己生硬而冷然的回答:”對不起,我是不會回去的,你們死心吧,別再來打擾我了。”
結束通話,她把手機按在桌子上,想了想,然後,給彭媛打電話。
”你現在哪兒?”對彭媛,她現在也省了那簡單的稱呼,那一層無形的隔膜,讓她對媽這個字心生厭惡。怎麼都叫不出口了,”有時間的話,見一面吧,我有點事情要問你。”
彭媛答應了,約了在外面的咖啡廳見面。
唐末晚直接打車過去,彭媛比她早到一步,已經在位置上等候。
一盆綠竹安靜的擺放在牆角,開出鬱鬱蔥蔥的姿態,綠意盎然。
彭媛站起來。唐末晚舉手示意她不必如此,跟着坐下,服務生上來問她喝什麼,唐末晚說檸檬水即可。他雜記亡。
唐末晚也沒有拐彎抹角的打算,上來便開門見山:”我找你出來,只想知道,你跟韓之敬到底是怎麼回事。”
彭媛似是早有準備,望着唐末晚的眼神複雜難言。
唐末晚蹙了蹙眉:”那你說,韓之敬到底是不是我父親?”
彭媛長久的沉默着,搞的唐末晚最後耐心盡失:”你能不能回答的痛快點兒!”
”末晚......”
”是,或者不是!”唐末晚提高了音量,還惹來咖啡廳其他人的注視。
彭媛咬着牙:”末晚。你想要有爸爸嗎?”
”呵,你說呢。”唐末晚不知如何自己此刻的心情,悲涼,不耐,失望,生氣,兼而有之。
彭媛盯着唐末晚的面容,輕嘆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又輕點了一下頭:”不過你不想認他們也沒關心的,真的不必勉強自己。”
唐末晚又呵了一聲,這種感覺很複雜,複雜到她自己也說不清。她是不想認韓家人,可又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年少生命中父愛的缺失,其實一直是她心頭最大的痛,這種痛隨着年紀的增大,她逐漸淡忘,卻不可能真的放下,只是被不停的掩埋,壓至心靈的最底層。
但她無法欺騙自己,這一刻,她是沉重的,也是雀躍的。
至於彭媛,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拎着包起身往外走,結果剛準備走向自己車子的時候,卻發現馬路對面。韓靜語跟一個男人在拉拉扯扯,她蹙眉,但剛好一輛大巴車經過,高大的車身阻擋了她的視線。
等她再次朝那裏看去時,已經沒有韓靜語和那男人的身影。
血緣這東西啊,果然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
有些感情,是不用培養就能存在的天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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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窗外的天色開始暗沉下來。
傅紹騫的辦公室內,燈光亮起,陳墨進進出出,無聲的緊張籠罩在辦公室內,氣氛壓的有些低,叫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合上文件,傅紹騫看了眼牆上的時鐘,乾脆利落的關了電腦,拿了搭在旁邊衣架上的西裝外套站起來,走出門外。
說起周雨蒙,陳墨向來在公司冷靜自持的臉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就等着傅總給我放大假了。”
傅紹騫聞言,嘴角輕輕一勾:”再三天。”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先走了。”傅紹騫進了電梯,”你也早點回去吧。”
地下停車場內,安靜,空曠。
傅紹騫邊走,邊掏出手機準備給唐末晚打個電話,不過,一擡頭,瞧着站在自己車邊的女人,他眉心微蹙,轉手,將手機收入了自己的口袋裏,邁出的腳步大而堅定,沒有絲毫的遲疑。
鑰匙是自動感應的,所以他剛到車邊,車子就自動開啓了,韓夏朵就靠在駕駛座車門上,雙手抱胸,臉上是淡淡笑意:”傅總貴人事多,想見一面,還真是難於上青天啊。”
傅紹騫面色冷淡:”麻煩讓讓,我太太還在等我回家喫飯。”
面對這張近在咫尺的朝思暮想的臉,一如記憶中的寡冷,韓夏朵發出了一聲冷笑:”傅紹騫,你就那麼愛唐末晚?”
”是。”傅紹騫連個餘光都吝嗇給她。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見她還直直的杵在那裏沒有讓開之意,他看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乾脆到旁邊去接電話。
唐末晚的聲音很急切:”紹騫,你下班了嗎?”
”嗯,怎麼了?”
”不好了!縉言剛割破手了,我們現在去醫院,你能過來嗎?”
傅紹騫心神一凜:”好,我馬上過去,你彆着急。”
他旋身,邁着大步朝車子走去,韓夏朵還握着車把,傅紹騫耐心告罄,將她整個人用力一扯,往地上一推,在韓夏朵狼狽的喊叫聲中,傅紹騫絕塵而去。
醫院急診室內,唐末晚急的直掉淚。
傅縉言的小手手背上開了好大一條口子,從家裏帶來的那塊毛巾,似乎被鮮血染透,他的臉近乎蒼白。
李嬸連連自責:”都怪我不好,要是沒走開,縉言少爺也不會受傷了。”
唐末晚抱着傅縉言小小的身子,看醫生幫他處理傷口,一邊又開始輸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傅縉言很疼,幾乎沒有意識,在唐末晚的懷裏哼哼唧唧。
傅紹騫來的時候,唐末晚和傅縉言兩人的衣衫都溼透了。傅縉言是疼的,唐末晚是嚇的。
傅紹騫很快接手,把孩子接了過來,讓唐末晚去外面等着。
唐末晚捂着嘴,確實不敢再看,急忙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這才重新回到急診室外候着。
不多時,急診室的門打開了,傅紹騫從裏面出來,傅縉言小小的身體躺在白色的牀鋪上,已經睡着了,手上的傷口包紮了紗布,同時還在往身體裏輸血。
醫生說輸完這帶血纔可以回病房去休息。
唐末晚半蹲在牀邊,心疼的摸摸他蒼白的小臉,又在他的額頭上親了幾下,心卻始終噗通噗通跳得嚇個不停。
李嬸仍是自責,傅紹騫聲音淡淡:”李嬸,你先回去吧,煮點清淡的粥做點縉言喜歡喫的點心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