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來雨,晚來風,寂寞剪影春意薄。
桃花慢慢地謝了,桃花林裏的花瓣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如一層粉色的綢緞鋪在青草上,風過,花雨飛揚,謝春紅,太匆匆。
這日陽光燦爛,流蘇在墨宇軒的暖閣看這個月船航的賬冊,清風吹動,幾片秀美的桃花瓣隨風落在飄入紗窗,落在宣紙之上。
已近中午時分,桃花瓣上還有清晨的露珠,流蘇掀脣一笑,起身上了觀景閣,從這兒看過去,好大一場花雨,美得絢麗。如同一幅清雋的畫卷,這恐怕是今年最大的一場桃花雨,今年的桃花也接近尾聲了。
淡淡的憂傷襲來,流蘇一笑,倏然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只見一羣侍女家丁進入桃花林,在林中嬉鬧,好不快樂。風夫人抱着小白,也在桃花林中玩耍。
春意雖薄,歡意正濃。
阿碧擡頭正好看見她了,朝流蘇揚揚手,大聲喊道:“少夫人,過來玩玩嘛!”
衆人都朝她揚揚手,觀景閣離桃花林很近,衆人的聲音聽得很清楚,流蘇淡淡一笑,從觀景閣下來,也隨他們進桃花林來玩。
“小白,來,娘抱抱!”流蘇接過小白,小傢伙似乎也很喜歡桃花,一直咯咯地笑,有幾片花瓣落在她的衣襟上,看上去非常漂亮。流蘇好靜,並不隨着他們一起鬧,只是抱着小白在看這場絢爛的花雨。
“小白,好看嗎?這是爹爹最喜歡的桃花!”流蘇親親她嫩嫩的臉頰,小傢伙今天心情特別好,竟然沒有閃開,可能看大家都開心,她靈氣逼人的眼睛也佈滿笑意,胖胖短短的小手在空氣中胡亂地抓住,咯咯地叫,粉嫩嫩的脣英氣漂亮的弧度……
流蘇伸手,幾片桃花落在手心,她放到小白麪前,小傢伙興奮地蹦跳,柔柔嫩嫩的手在流蘇的手心彈跳,想要抓住那粉色的花瓣,歡騰得流蘇差點抱不住她,“小白……”
“蘇蘇,娘來抱吧,這丫頭越來越重了。”風夫人笑着就想要接過小白,小傢伙不幹了,雙手一伸,回頭抱着流蘇的脖子,緊緊粘着她娘。
她現在差不多能認人了,在流蘇懷裏的時候,誰也別想抱走她,粘得可緊了。
“沒事,娘,她纔多重,我又不是泥捏的,連小白都抱不起來。”流蘇抱着小白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剛好是一顆桃花樹旁邊,讓小白坐在她腿上,看得更仔細。
現在不管多忙,每天都會抽出一點時間和女兒相處,她喜歡抱着小白嬌嬌嫩嫩的身子,柔柔軟軟的,再加上一張和南瑾酷似的臉,看着雖憂傷,卻也安慰。
“娘,你會釀桃花釀嗎?”流蘇一邊和小白玩,一邊問風夫人。
風夫人點點頭,像是回憶什麼,“慕雲最喜歡喝了……”
轉而眼光黯淡了下,很快心情又愉快起來,“可惜南瑾不喝酒,好多年沒釀了,娘釀酒的本領可是一絕呢。”
流蘇一笑,“你教我吧!”
風夫人大奇,“你要學釀酒?”
流蘇點點頭,桃花釀啊,她想要學學,應該很好喝。
風夫人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細問,點頭道,“行,娘教你!阿碧,你來抱着小白!”
阿碧歡歡喜喜地過來抱起小白,小傢伙不願意了,回身緊緊地抱着她娘,怎麼也不肯鬆手,阿碧在她短短的腿上輕輕一拍,教訓道:“臭小白,還不過來,小白我把你扔了!”
“小白乖,娘一會兒過來抱你!”流蘇忍不住在女兒臉上重重地親一口,沒什麼愛心地把她交給阿碧,小白睜着一雙哀怨的眼睛瞪她。
流蘇不理會她,跟着風夫人學如何釀製桃花酒了。釀酒其實也簡單,風夫人先教流蘇用花籃在桃花數上摘下剩餘的桃花,洗乾淨,切碎,慢慢地揉爛,用冰水浸泡在水裏一天,娶其汁液,浸曲,加入米飯混合浸泡發酵。並根據口味加入自己需要的藥材,埋在地底發酵,過程製作不算很複雜。
流蘇才用冰水浸泡桃花,海棠匆匆來找,神色略有不對,流蘇凝眉,“娘,我和姑姑談點事,晚點在做。”
風夫人笑笑,點點頭,倏然又道:“海棠,蘇蘇,小心點,注意身體,凡事盡力就好!”
“知道了,大嫂!”
“知道了,娘!”
海棠和流蘇一笑而過,隨着來到前廳,如玉涼涼地倚在涼亭柱子之上,聳聳肩膀,吹了聲口哨,“蘇蘇,如你所料,蕭絕果然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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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沉聲道:“事先君流通過氣,陳老爺他們都答應不會把貨轉給司馬家,可今天所有人都來找柳秀柳溪說這件事,紛紛要求解約,柳秀問他們話,大家都四兩撥千斤一語帶過,流蘇,以我的判斷是蕭絕有所行動。蘇蘇,爲什麼你讓柳溪柳秀不用挽留他們?我們要怎麼辦?”
如玉一哼,冷笑道:“這不是明擺着的事麼,一夕之間所有人都改變主意,定然不尋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受到別人威脅。你說利誘吧,他們大部分都是老主顧,還不至於爲了幾個錢而打破這麼長的合作關係,明顯就是蕭絕暗中以朝廷的勢力進行威逼,動作也真夠快的,這纔多久時間?”
以如玉的性子而言,這次蕭絕對付的對象如果不是流蘇,或許她會認同他的做法,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什麼義氣,什麼善良,都是放屁。這世上只有兩樣東西是最可靠的,一是權勢,二是金錢,蕭絕剛好兩樣都有,他不利用纔是傻瓜!
但是,他對付的人是流蘇她就不爽了,少女的性子本來就是認親不認理,我的人,殺人放火也是對的,別人動她一根毫毛都是罪大惡極的。
流蘇淡淡地勾脣,本就在她意料之中的事,這事換成是南瑾,估計也會這麼做,她若應付不了,那是她沒本事。
“他這麼做,我早就料到,真走到這一步,我不僅不會挽留,我還巴不得所有的客流走轉向他們。只不過,效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女子清麗的容顏劃過一道鐵血的笑。
看得海棠和如玉心頭一顫,有些血腥的味道,氣勢如虹,大將之風隱隱透露。
如玉疑惑地蹙眉,“蘇蘇,你有應變之法?”
流蘇淡然一笑,眸光掠向漠北海的方向,“這是我計劃的最後一步,他既不仁,我亦不義!”